关恕忽觉有些失礼,便直身轻咳一记:“那个,这位小姐,在下听曼姑娘说你们来琬州是为了找我?”
叶贞又是一礼,端的又是清婉的仪姿:“小女子深知眼下不合时宜,但家母病重,还请神医公子能体谅小女子的一片孝心,可以随我回家中为母亲诊病。”
“姑娘,你快请起。”关恕又是虚扶一把,但叶贞却没有身起,她只拿着她那对儿凤眸,楚波盈盈地望着关恕。
关恕心一叹:“姑娘,你能信任在下,在下很感激,但我真的不是什么神医,如若姑娘想找人医病的话,可以去这琬州的北城,那里有几个安京来的医官,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
“去问他们?”只见曼丹白眼一翻:“那几个庸医只顾着升官发财,根本就不把百姓病家放在眼里,你切莫拿他们来搪塞我家小姐。”
“月余之前,还有个小郎中骂了他们,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曼丹只顾着和关恕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一旁叶贞眼神中微妙的变化。
“你们怎么知道?莫非...你们就是那日在下碰见的那几人?”关恕一回想一定是了,这种事情那几个医官是不会自己说出去的。
曼丹铜铃般的眼睛左右一晃:“哈!是你?那个骂他们的小郎中就是你?”
关恕不好意思地抚了抚后脑勺,再看这两人还都在这半蹲着:
“二位姑娘,你们先起来吧,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
“神医公子,我家小姐千里迢迢,都快把整个大梁给走遍了,就是为了寻你,这天灾的瘟病你都能给医好,那我们家老夫人的病还真就得指望你了。”曼丹扶着叶贞起身又言道。
关恕:“二位姑娘,非是在下推脱,能治这瘟病,也算是...天意,实不是在下的医术有多高明。”
“那北城的医官虽行有不端,但确是个个有真本事的,你看,那里的王医官善针,齐医官善骨,彭医官更是有祖传的秘方儿,否则他几个,是不会坐上宫里的医官的,你们二位可以去问问。”
“对了,那里还有个医官首座,姓梁,二位不妨请他一试。”
叶贞轻叹着微微摇了摇首:“神医有所不知,小女子的家就住在安京,那梁医官曾替家母诊治过,也是无药可医。”
“神医公子若是能随我回去,小女子保证,不管能不能医治得好,小女子都愿以千金相报,只求神医公子能随我回去。”
关恕不敢再看叶贞此时看她的眼神,她那眼里明明是疏离清冷的,但却又好似流出了祈态婉约的眸光,还有那对儿黑色的瞳孔,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关恕忙过转过身言道:“姑娘,在下真的不是什么神医,也不用姑娘的千金相报,连梁大医都治不了的病,那我一个小郎中就更是治不了,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关恕说着,便决定离去...可谁知叶贞竟上前拉住了她,挡在了她身前:
“只要神医能随我回京,那家母便还有一线生的机会,如若不然,那家母就真的....”
手指,被冰凉的指尖轻轻攒握着...眼睛,被另一双似幽婉又似伤切的瞳孔凝吸着...
心,竟不听使唤地开始松动:“当真,没别的法子了么?”
叶贞轻掀着弯睫,微微点首...
关恕颤了颤眼底:“那...两日后,待姑娘痊愈,在下随你回京?”
叶贞似是在眼睛里对关恕笑了笑,可却让人感觉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她似是早就知道关恕会答应她一般,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好。”
关恕暗暗将手抽出,躲开了叶贞的凝视:“那到时,若是到时医不好令堂,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再有,在下真的不是什么神医,你们可以叫我辰大夫,或是小郎中都行。”
叶贞:“不知陈大夫的名讳?”
关恕一顿,终是没有说出姓氏,扔下‘星辰’二字便弯身出了矮帐。
叶贞挑了一记云眉,看着帐外离去的背影:“原是叫星辰。”
曼丹也凑了过来,抻着脖子张望道:“哦,原来他不是姓陈的,难怪咱们查了这么久,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来的。”
“嘻嘻,还是小姐厉害,三言两语就让他答应了,呀!小姐您的衣袖,这可是今早才换上的。”
叶贞随声一扫,便见那原本雪白的衣袖,此时已蹭上了片片黑渍。
曼丹嘟囔着嘴拿过巾帕,仔细为叶贞清理着:“空长了一双亮晶的眼,别人不说他是神医的话,还以为他是个要饭的,浑身脏兮兮的。”
两日后的清晨,还是那辆马车,停在了废园门口。
“小姐,咳咳,你们一路上一定要小心,等曼琼和两位大哥的身子一痊愈,就马上回京伺候小姐,咳咳咳...”
叶贞仍蒙着轻纱:“这一趟辛苦诸位了,待大家痊愈之后我们在京中汇合。”
三人齐声回道:“是,小姐。”
“小姐,这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辰大夫怎的还不来?要不要曼丹去催一下?”曼丹张望着脑袋说道...
叶贞单手撑过额角,眉宇慵懒又闲定自若地阖了眼:“不必,该来之时自会来。”
那样的眼神可不会骗人。
....
“小姐,辰大夫来啦。”曼丹兴奋地向车外一笑。
只见关恕身挎着药箱,双手提溜着一堆药包,急忙忙地就从院中赶来:“不好意思了各位,刚帮着瞧了几个病人,咱们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