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公子,陛下问你话呢,快说呀。”姚顺哈着腰提点着关恕。
关恕看了看姚顺..回眼时正对上叶宏那双闪着精光的黑眼...
他的这双眼仿佛比公主的那双更深似海,更能看透这世间所有的谎言。
“回、回陛下的话,小人姓...关,名恕,字星辰..家、家父乃是镇国大将、怀远王。”
关恕向上瞄了一眼阴晴不定的帝王,随后一咬牙俯身叩首:“微臣关恕,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隐瞒身份,欺君罔上,还请陛下降罪!”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就连叶宏也难掩那一脸的讶然之色...
唯有叶贞,微不可查地松了紧握的指尖...而后面如诸人一般带起了那么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叶宏身体前倾,弓头看着俯首贴地的关恕:“你说你是...关王之子,关恕?是朕亲封的凌骑将军、关恕?”
关恕:“是,还请陛下降罪!”
“你的官牌呢?” 叶宏勾了勾掌: “拿来。”
关恕:“回陛下,在微臣的诊箱里。”
叶宏眼盯着关恕,用手指了指方蓉,方蓉立马会意、带着两个宫人将关恕的诊箱取过。
关恕拧开了诊箱的一个抽匣,从里拿出了一方巴掌大小的砚台,用力一摔,竟从这砚台里摔出了一块纸包的官牌,她拍了拍上面的浮屑,将官牌双手托起。
姚顺忙上前接过,叶宏仔细地将两面翻看后,还是不能相信地问道:“你真的是那个...铁面的阎罗?”
“是。”关恕说着又在左边的怀里摸了两把,而后便掏出了她的那块儿银铁的面具...
阔嘴高颧朝天鼻,腮嵌狼牙鬼符文...通体光寒,遇上阳光的地方竟立时变成了黑色。
关恕将其戴在了脸上,吓地姚顺不禁向后一哆嗦,复又摘下:“微臣冒犯天颜,还请陛下降罪!”
....
叶宏手捋着长须,深凹的双眼在晃动的冕珠后晦暗难明...他忽地又笑起:“朕还道,你是哪家的大好儿郎,不成想竟是关王之子,六郎啊,请起。”
关恕仍伏地:“臣不敢。”
叶宏:“哈,人都道关六郎面丑如豺,哪知却是个俊郎君,啊?哈哈...”
“睿凝啊,这次父皇可要好好赏你了,你不仅寻了神医救母,还把这怀远的少将军也给朕寻到宫里了,啊?哈哈。”
叶贞眸光一闪,心睿如她又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探口儿?
叶贞未接叶宏的话茬,反倒是对关恕冷怨地开口:
“关将军好本领,相识月余竟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本宫还是第一次这般被人瞒弄!”面无表情,连一个眼角也没留给关恕。
“公主,微臣..微臣知罪。”
自从那日的误擒事件之后,关恕就再没见过公主,她不知公主的伤到底如何?也不知公主的气到底消了没有,不过看今日这架势,公主好像更生气了。
叶宏:“六郎啊。”
关恕:“臣在。”
叶宏:“朕听闻...你杀了朕的筑城令啊。”
关恕皱了皱眉:“是。”
叶宏:“哦,何由啊?”
关恕暗观叶宏的表情,觉他这面上虽是和悦,可这和悦的背后却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关恕当下攒了攒底气,抱拳回道:“回陛下,镇北筑城令黄尧,高开时帖谋利,私换边塞工筑,依大梁律法,同通敌叛国之罪,当处极刑。”
“臣是陛下亲封的凌骑将军,官正五品,能审...也能杀之。”
叶宏漫不经意地理了理了袖口:“嗯,关少将军所言不错,那...你欺瞒公主在先,无召入京在后,朕,是不是也能审之、杀之?!”
关恕稳着心神,不退不亢:“臣知罪。”
“父皇。”叶贞移步到殿央,跪在关恕身侧:“父皇,是睿凝事先未予关将军言明身份,也是睿凝苦苦央关将军赴京医治母后。”
“若无关将军,睿凝只怕早已命丧琬州,父皇如要罚就罚睿凝罢,此事与关将军无关,还请父皇开恩!”
关恕一看叶贞跪下了,心就没来由得不舒服,公主这般清冷如仙的人儿,怎的能跪着呢?还是为她求情跪?
关恕抬身抱拳,正色于叶宏丝毫不惧,眉眼诚然:“陛下,此事罪在微臣,与公主无关,陛下要杀要剐,臣受之无怨。”
“只不过臣此番,是瞒着臣父私下的琬州、擅入的京城,还望陛下开恩,不要迁责臣父。”
叶宏缓缓走下座台,眼角叠起的纹路意味深长,他将叶贞扶起,在叶贞的小臂上轻握了几下:
“今日有睿凝求情,朕可暂不与你追究,你且全力医治好皇后,明白吗?”
关恕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恭顺在叶宏身侧的叶贞:“是,微臣遵旨。”
叶宏一挥袖袍:“你先退下。”
关恕恭拜言谢而退...出得正殿,关恕只觉两腿发软,她后襟的棉袍也已湿了一半。
若说这世上有谁光用说话就能把人给吓死,那非得是这皇帝莫属!
刚才若不是她强稳心神、恐怕连牙都要跟着一起打颤了。
见皇帝可真是太折磨人了,伴君如伴虎,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伴得了他啊?
不行,得走,得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