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殿门前,姚顺肩倚着石柱,频频打着哈欠。
一个年轻的内官适时递上了一个小方壶:“大内官,您累了吧,喝口酒驱寒解乏。”
姚顺向后看了一眼殿门,又看了看小内官,笑道:“还是你小子知道惦记着师父啊。”
姚顺对着壶嘴咂巴了两口:“呦,小迪子,你这酒?”
小迪子翘起食指放在嘴边:“师父、您小声点儿,这是刚进贡的美酒,小徒今晨特意给您留的。”
姚顺:“我说呢,味儿这么好,怎么?你又有何事儿想求本内官啊?”
小迪子:“瞧您说的,小徒哪敢有什么事情啊,只不过是看师父最近太累了,想孝敬孝敬您。”
姚顺拿眼一扫:“少来呀你,你那狗肚子里装的什么,师父我能不知道?快说啊,不说本内官可走了。”
小迪子:“哎哎哎,别呀师父,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双眼,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小徒就是想知道今日那个‘铁面的阎罗’到底是谁呀?”
姚顺立了立身子,四下看了看:“你听见了?”
小迪子:“对啊,那殿门又没关,小徒只是听到了几句,但没听全...哎呦!”
姚顺拿着拂杆,照着小迪子的头就狠敲了一记:“宫中的规矩都让你们吃了?都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小迪子手捂着纱帽:“没、小徒就是好奇而已,可什么话都没传。”
姚顺瞪了他一眼:“量你也没那个胆子...”
小迪子:“那师父、他到底是谁呀?不说只是个郎中吗,怎么又是‘铁面阎罗’了?好像还是关王的什么?小徒怎么从未见过他呢?”
姚顺:“他呀...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呢,这满朝上下有谁不知他的事迹?”
“你刚来的时日不久,不知道也正常,别说是你没见过他,就连本内官还有咱的陛下也是头一回见啊。”
小迪子:“啊?师父,那您快给奴才讲讲吧,奴才这心都被你给勾起来了。”
姚顺又咂巴了两下壶嘴,吹出了一口白气:“怀远王听过吧?”
小迪子:“那当然,他可是咱大梁最厉害的王了,还是镇国大将军呢。”
姚顺:“今日你见的那个人,就是他最小的儿子。”
“啊??”小迪子的嘴张地大大的,涂在脸上的白|粉也因此裂开了几道缝儿...
姚顺拿拂尘一扫:“把嘴憋回去,注意内官礼仪!”
“哦,是是...”小迪子又把嘴一收,几块儿干粉噗噗地就掉了下来,看得姚顺‘啧啧’了两下,从袖中掏出了一面黄镜和一小块儿粉膏递了过去。
“赶紧补,若是让陛下瞧见,我可保不了你。”
掉了粉的小迪子,脸上有说不出的别扭,他边往脸上抹粉边说道:“师父您接着讲,小徒啊、就爱听您给开世面,呵呵。”
姚顺把两手插到了袖子里,看着远处望不到边的殿宇叹道:
“这关六郎呀,年十二就入了四方堡大营了,他可不像其他的将门之后靠父兄提携,他是自己呀..从最小的兵开始,一路真刀真枪才拼到了后来的独自领兵。”
“年十五时他替关王掌管了边关兵马,自他接管以来呀,两年之内不仅数退了鍘腾,而且还亲自领兵攻下了鍘腾的鹊王山,新建了镇北城。”
“并且他还上书陛下荐以此山为界,与甘地庆州共筑长城,以保大梁万世基业,正因如此,咱陛下才亲自下诏,封他为大梁的凌骑将军,官籍在京,而非是怀远。”
“所以...他才敢严惩那黄尧呀。”
小迪子:“黄尧?您是说吕监尉的女婿,娴夫人的妹夫、黄尧?”
姚顺:“这你倒是清楚的很,不过就算是不在京籍,他也惩得,那毕竟是关王的地界儿,别说是黄尧,就算是吕监尉亲自去了,关王要杀、也杀得。”
小迪子补完粉,又恢复了白木脸,“哦,原来如此,看来吕监尉想发火也发不成了,哎,师父,那他为何叫‘铁面阎罗’呢,小徒观瞧那关将军根本就不像个‘阎罗’啊?”
“诶呦、你可别提了,我现在一想起来,这心还跟着哆嗦呢,我今日啊、见啦...”
姚顺边说边用手比划起来,“呐,就这样的一块儿能叠起来的小银片儿,一抖落开,哎呦,那獠牙、那鬼符都在上面呢,还半黑半白的,啧啧,我还是第一次见那样的面具,诶吁...”说话间姚顺又打了一个激灵。
小迪子:“啊,原来是面具啊...师父,您说他好好的为何要戴个面具啊,为了吓..敌人?”
姚顺:“谁知道呢,具体的本内官也不清楚,不过据传他年十二时生了一场大病,自那以后就整日戴着面具了,这‘铁面阎罗’可是鍘腾给起的,你想想连鍘腾人都叫他‘阎罗’,那得是个多厉害的人物。”
“姚顺!”
“呦,陛下唤我了,你嘴严着点儿啊,仔细脑袋!”姚顺说完还不忘从小迪子的手里夺回黄镜和粉膏。
“陛下,老奴在...”姚顺躬着身子、挪换着快步走到龙案前。
“你去殿外作甚?数九寒天的,值门之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了。”
姚顺欠了欠身子:“老奴谢过陛下,这些事儿交给别人、老奴不放心。”
叶宏指了指自己的冕冠,姚顺将拂尘往身后一别,利索地绕到叶宏的身后拆弄起来。
“你啊,年岁也不小了,也得知道护着身子才是。”
“是,老奴记下了。”
“今日之事,你如何看?”叶宏将大袖一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软垫上。
姚顺将皇冕搁置在龙案上,又绕到了另一侧,跪地帮叶宏锤起了腿:“陛下是指...”
“你说呢?”
姚顺恭道:“老奴不敢妄议。”
叶宏抬了抬眼皮:“只怕你的心里..早就议过了吧,说,朕恕你无罪。”
姚顺停下手上的动作,跪在叶宏脚旁:“老奴不敢,老奴的心和嘴都是陛下的,陛下让老奴想什么、老奴就想什么,陛下让老奴说什么、老奴才敢说什么。”
叶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起来...朕就让你现在说。”
“哎、老奴遵旨。”姚顺又从地上爬起,跪回到了叶宏腿前:“陛下是指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