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灰,既然没有客人就进来吧。”未明书斋里传出一个稚嫩的女声。
“好,停姐。”余晖高声回道。
这声阿灰,让余晖想起自己初来乍到之时。他先是找了一个山包,从上到下滚了足足五遍,又一头扎进土里,用力蹭了蹭,他怕自己看起来不够凄惨,还特意找了一处水坑,反向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他在逐日街街头转悠了两天,又渴又饿,头晕眼花,不慎一头栽倒在了来财饭馆的门口。来财饭馆的老板从店里冲了出来,大喊大叫,驱赶余晖。
“别吓到我的客人,离远点!晦气的东西。别指望我会施舍你,老子饿肚子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人帮过我,老天也没看我可怜,就从天上下几个馒头给我填饱肚子。快滚开!”
余晖挣扎起身,但长时间食水未进的他,双腿发软,没有力气,半天挪不动地方。饭馆老板不依不饶,眼看就要冲上来踢打余晖。
这时,从斜对着来财饭馆的未明书斋里冲出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头带卷的短发,少年老成,眼神中透出一股远超外表的成熟。
小女孩淡淡瞟了一眼饭馆老板,伸出手去扶余晖。饭馆老板虽气鼓鼓的,却还是向小女孩哈了下腰,就此作罢,转身回去了。
余晖不想把一身泥污蹭到小女孩身上,连连后退,躲开了女孩的手。
小女孩丝毫不介意,痛快地收回手。“跟我来。”
未明书斋的老板叫时未明,老板还有一个妹妹,时未停。这“小女孩”正是时未明的妹妹时未停。时未停并不是一个孩子,非但如此,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只是得了一种长不大的怪病,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个十几岁小女孩的模样。
“你是谁?从哪来?怎么来的逐日街?”时未停接连发问,语气仿佛治安处的治安官审问犯人。
余晖莫名走了神,记忆不禁被拉回到在光明学院上哲学课的时候,他根基不好,悟性也不高,每天除了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最后只能靠死记硬背,勉强应付过了考试。他发起愣来,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由于第九区的运输管理日益严苛,逐日街已经很少出现单枪匹马闯进上都的越境者了。前段时间,姜老大冒着巨大风险,也才从下都偷偷带上来九名越境者,而这九人已是逐日街里难得一见的新面孔了。
时未停很是钦佩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胆识。
“看来是因惊吓过度导致的暂时性失忆,这在逐日街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过段日子自然会恢复的。”时未停除了眼神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三十几岁的影子。
“您这里缺人吗?我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余晖从陈燃那里得到了逐日街的大量资料,他第一个选中的突破口就是时未明时未停两兄妹。他需要一个既能隐藏身份,又方便查案的好去处,未名书斋无疑是绝佳的选择。
“会吃饭吗?我们正好准备开饭了。”时未停笑着说道,她避开了问题,并没有正面回答。
吃完饭后,时未停好心帮余晖起了一个名字,以防他背上被人称作“喂”的命运。她见余晖灰头土脸的,又穿了一件灰色的外套,便提议他在想起自己的真实姓名前,就叫阿灰好了。余晖从善如流,欣然接受,虽然他的上衣并不是灰色的,但这显然一点也不重要。
余晖吃饱喝足后,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时未停给他找的干净衣服,按照嘱咐,坐在门口守门。
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晃晃悠悠推开门,他梳了个好像鸡冠子一样的发型,发尖直冲天际。
“欢迎光临未明书斋!”见到有顾客上门,余晖蹭的一下窜了起来。
“鸡冠头”缩了缩脚,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可吓死我了!”年轻人抱怨道。他先是随意瞥了一眼余晖,然后开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把余晖瞧了个仔细。
不对!
“你怎么穿着我老大的衣服!你……”年轻人拉住余晖的袖子,嘴巴大到能吞下一只拳头,气的直跳脚。
“你……你怎么还穿我的衣服!”他死盯着余晖外套里的打底衫。
年轻人拉起余晖的胳膊,反身一夹,大吵大嚷道:“救命啊!来人啊!有小偷,不,是强盗,光天化日,入室抢劫!”
“谢三水!”时未停掀开帘子,从收银台后的休息室走了出来。
张牙舞爪的年轻人立刻安静下来。
“这是阿灰,新来的,以后……负责迎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