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基于这两种性质的生活,所得出来的一个共同的结论。
不管在哪里,都是自己的思想和选择在主导着一切。
可能唯一的区别是,一个驱使着身体,一个驱使着精神。
医院的墙壁冰冷粘腻,墨绿色的踢脚线有种复古的味道。
何处枝的视线沿着踢脚线来来回回的移动,如果视线有实体的话,踢脚线的缝隙里早已被她扫得干干净净了。
自从申有时走后,她就这么脸贴着墙坐在走廊上,不动也不笑,不哭也不恼。
连同申有时的手掌温度一起撤回的,还有何处枝敏感鲜活的情绪。
她像一条在雨季被抽干的河流,湿润却干涸。
“妹啊,你坐在这里干嘛呢……”
头顶传来婉转的女声,何处枝却无力确认那人是否在和自己说话。
“你这是怎么啦……”
一只纤细的手从何处枝的臂弯里绕过来,拉着她的手肘将她往上提。
可没有何处枝自己的配合,她又怎么能简简单单地就将地上这人扶起来呢。
“唉……”
何处枝听到那人的无奈,一缕金色的发梢扫过她的脸。
“张……思文……”
何处枝终于抬起头,看着躬身挡住她狼狈的这个温柔女人。
“你妈妈的事情……我听说了……”
张思文手上再次用力,这次有了何处枝的配合,很快就将她扶了起来。
“很遗憾……我应该早点帮你的……但又怕你觉得冒犯……”张思文将垂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
“怎么……帮我……”
何处枝看向她身后,张思文的父亲像一个松垮垮的大口袋,被几根绑带固定在轮椅上,他眼角的那颗痦子好像又长大了一点,仿佛吸走了他本人的精气。
“我刚刚路过孙主任的办公室,听到他说你妈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认真看了吗?”
张思文没有继续“帮她”的话题,而是一手搀着何处枝,一手推着她父亲的轮椅,带着她往何文秀的病房走。
何处枝只当她说出口后又后悔了,也便没有追问“帮她”的事情,只是无神地跟着她走往走廊的深处。
她知道,她们的目的地在哪。
于是她强行将对申有时的愧疚和自责封锁起来,附和着张思文的好意。
“报告我都看了,很多专业名词我得查了才懂一点,还是得找精湛的医生……”
“不用管专业名词那些,多看看,你就看明白了……”
何处枝长吸一口气,她很想反驳她说专业名词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无师自通的神话……
可是她太累了,累到一呼一吸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强维持。
于是她只能扯出一个笑来,对她说“好,我会看的”。
二人一椅沿着走廊走着,张思文推着她不会再动的父亲将她送到了何文秀的病房门口。
“那我们先走啦……”
张思文欲说还休地看了一眼虚掩着的病房门,里面病床上何处枝的妈妈静静躺着,几叠报告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她的床头。
“嗯,”何处枝反拉住她的手,“谢谢你……”
“不用,好好照顾你妈妈,她检查做了很多了吧,会有突破口的……”
张思文又往何文秀的床头柜上看了一眼,这才推着她父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