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被“血洗”,宝玉痛失好几个知心丫头,还被王夫人拘着读书,简直心如死灰。迎春和邢蚰烟被接回东大院待嫁;薛宝钗搬出了大观园;惜春跟嫂子尤氏吵了一架,将大丫鬟入画遣回东府,只一心向佛;探春被搜检大观园活动气哭,郁郁寡欢了许久。黛玉倒是没什么大动静,只身体越发不顶事。曾经热闹的园子,竟是一下子寥落起来。
便是一向神经粗大的翠缕都不爱去逛园子了。
这连番的变故跟王喜凤牵扯不大,只是家里的氛围很大程度影响着生活质量。在贾母那里请安的时候,都能感觉出大家伙的精气神不够。福气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说起来有些玄幻,本质上大概就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磁场,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能保持更好的状态。而贾府如今的“气”,明显是走下坡路那种,够丧。
请安毕竟只占一天二十四小时里的若干分之一,更多时候王喜凤依然是将宅进行到底。这或许跟曾经活泼的史湘云不同,可却很合一个待嫁姑娘的人设。正如迎春,孙家想年前办喜事,她在家的时日已然进入倒计时,有许多婚前功课要做,很少出现在姐妹们跟前。
翠缕最近提的最多的是那些被撵出去的丫鬟婆子们后来都怎样了。谁都知道落到这样的下场很难再翻身,许多下人甚至都想回避这些很容易引发共鸣和危机感的可怕传言。可这样杀鸡儆猴的大型活动,许多事情都来不及掩盖甚至是不想掩盖,许多熟人的悲惨结局就这样陆陆续续在贾府传扬开来。
生离死别在各处上演,宝玉也从来不知,有些人一旦别过,就是永诀。怡红院,躲过一劫的幸存者们都想着法儿让宝玉开怀,却再不敢捋王夫人虎须,毕竟王夫人知道怡红院那么多私密事,摆明了有内奸。在没锁定嫌疑人的前提下,心思浮动的人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贾府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八卦,千篇一律的往往激不起半点水花。例如宝黛钗不得不说的那些事,邻居家的狗大概都听腻了。
这回引发热议的是薛家的新媳妇夏金桂。这桂花夏家跟薛家也算门当户对,都是有名有姓的皇商。夏家的女儿初见也是娇滴滴的一个美人,谁知进门后没几日便显出母夜叉本性,竟是规矩体面都不顾了,将家中闹得人仰马翻。许多不齿薛蟠为人的贾家仆从竟也开始同情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呆霸王”,或许,他们在薛大官人的身上找到了婚姻生活的共鸣。
薛姨妈顾忌着住在亲戚家里,闹得太过不好看,总是忍让,一下子就让夏金桂摸到了软肋上,行事更加肆无忌惮,每日撵鸡骂狗好不痛快。便是乖顺如香菱,竟也因夏金桂着意坑害,挨了家暴男薛蟠好一顿打。
虽说许多人都劝,或者安慰,可香菱自打被拐子拐走就再无安全感,到了薛家才算过上了相对正常的普通人生活。她也知道当初薛大爷将她从拐子手里买下来是闹了人命官司的,也格外珍惜这份难得的安稳。如今不过是重新幻灭而已。
薛母和薛宝钗也曾尝试过讲道理,可被气到的永远是自己。她们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脑电波永远无法同频。
难怪薛家人多日不过来串门。
不是是谁,将薛家当笑话似的讲给了贾母,贾母却是一言不发。转头想起薛蝌和邢蚰烟的婚事还是她保的媒,如今却没个下文。当哥哥的要等妹妹出阁才娶亲,这算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贾母关注自家孩子的婚事都有心无力,也不再给旁人多余的眼神。
薛宝琴早在薛宝钗搬离大观园的时候便一同告罪从荣庆堂离开,理由也是薛宝钗所说的侍疾。服侍长辈尽孝心本就值得提倡,再没有谁在这个上头难为人。
随着迎春大婚,一年又走到尾声。只这大婚的喜讯很快就被元春抱恙的小道消息掩盖得悄无声息。虽说最后被证实这只是以讹传讹,贾府诸人依然被惊到惶恐。或者,他们已然认情现实,如今能维持贾家荣耀体面的,除开行将就木的老太太,也就这么个跟皇家沾边的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