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办完差事顺利回京,贾母很是欣慰。孩子不论长到多大,在母亲眼里依然是个孩子。贾政得了一个月的假,在家陪伴亲人,共享天伦。
贾母的寿宴本身是一种符号,倒也不用多加阐述。只南安太妃请贾府的姑娘们出来相见,打趣了史湘云几句。史湘云跟着保龄侯夫人出门做客,这些圈子里的人是尽熟的,人家堂堂太妃,打趣她这个小辈两句又算什么?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
主子们对于贾家当前的状况心知肚明,一些心腹下人也多少有点数。可更多的人却是被一连多日的寿宴大场面迷了眼,浑然不知凤姐那里都要靠当东西周转资金了。
宁荣街前前后后热闹了七八天,车水马龙,迎来送往,过生日的正主却是除了接待了皇亲国戚便及时隐退,只凭邢夫人王夫人等在荣国府招待内眷来客。外头自有贾赦贾政贾珍等人在宁国府张罗。
相对于太太奶奶们的巨大工作量而言,姑娘们的任务就简单许多。偶尔见客,多数是招待随长辈出行的未出阁小姐们逛园子喝茶吃点心。王喜凤见的人虽多,但这毕竟是贾家的场子,她间或活跃下气氛还成,不能越俎代庖。
她也有些懂得为啥贾府姑娘们成日待在家不搞社交了。时人虽不似前朝那般重嫡庶,可注重这些的人家也不少,谁家嫡女跟谁家庶女结交,少不得被人说一句有失身份。便是贾家,表面上看起来一视同仁,可实际上嫡庶子女之间的地位差别一目了然。
贾家的迎春和探春都是庶出,迎春沉默寡言,不会主动拓展交际圈;探春“才自精明志自高”,一般人她尚且看不上,更不会委屈自己结交有身份之见的圈内朋友;惜春倒是嫡出,可偏偏年纪最小,这就造成了贾家姐妹们很难打开社交市场。
王喜凤也是身为尴尬的侯府大姑娘被保龄侯夫人带出去披荆斩棘见识多了,才明白其中的人心参差。
不论过程如何,两府主子奴才如何连轴转,多少人得力多少人敷衍多少人焦头烂额,总算是将这场盛事顺利完结。精力充沛工作简单如王喜凤这般也觉得浑身轻松,可知这么一场接一场的宴会办下来多累人。
最累的大概就是凤姐。生来就是大家小姐,性子要强总不肯好好养病,后来想过弯来,身子却已然亏空了,重新掌家后总觉得力不从心,小症候接连不断。而接连数日的操劳,终于让这位脂粉堆里的英雄重回病床。平儿跟着心焦不已,除了请医问药,同样计无所出。
姐妹们都有上门探望,只因病的隐晦,凤姐说的含糊,听者也不敢多打听,不过是老生常谈关心几句,陪着讲讲笑话。
若是现代,凤姐这样的病说治也就治了,偏偏这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教条耽误多少人的性命!
凤姐这里养病,王夫人那里却是即将迎来暴风骤雨。谁也不知道最初的线头在哪里,只知道不过是傻大姐逛一回园子捡到个不知谁掉落的荷包,便触发了王夫人的“搜检大观园”副本,贾府成功开启自杀自灭的第一步。
就像你家里突然出现一只蟑螂,别担心,在你没看见的地方肯定有整整齐齐一大家子呢。王夫人也担心搜检大观园的结果只是冰山一角,没打算装样子走过场。待贾母激情满满地搞完中秋节团建后,她才亲临大观园视察,清理了许多她觉得妖妖调调的丫鬟,连贾兰的奶娘都没放过。
大观园闹出这么大动静,虽然明面上都给了诸如丢了东西之类的借口,但谁也不是傻子。尤其是那阅历丰富的媳妇嬷嬷们个个看在眼里,那架势哪里是少了东西,怕多出什么才是!
此番风雨,最惨的大概是迎春。本来她就不怎么出众,偏偏前些日子贾母为了宝玉夜里被人影惊吓,出手揪出了值夜的嬷嬷们开盘口聚赌的罪魁祸首,其中就有她的奶嬷嬷。而王夫人的大搜检又查出了她的大丫鬟司棋与表弟潘又安的私情。
就连邢夫人都亲自登门训斥她不懂得御下,身边的下人做下这等事居然丝毫不觉。恰巧近日有官媒上门提亲,邢夫人本就对这些个非自己所生的子女不怎么上心,迎春又丢了大房的脸,哪里还有心绪细细斟酌女婿人选?不过是依照往日,贾赦想如何便如何。
贾赦是个什么人?即便是个好父亲,也难以站在女人的角度去衡量一桩婚事的好坏。贾赦不说是好父亲,便是多一个眼神都没有,每日只图自己高乐,能选出什么好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