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究没逃过赵姨娘的毒奶。彩云偷拿太太房里的玫瑰露的事被平儿查出来,彩云倒是个有胆气的,可惜贾环一直活在宝玉的阴影之下,见此事因宝玉而被掩下,便怀疑彩云跟宝玉有私。赵姨娘气苦,却依然无可奈何。
幸而太太不在家,凤姐卧床,平儿依旧拿宝玉顶缸,才没爆出贾环和彩云的丑事。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彩云便是在对贾环的失望和对自己行差踏错的惭愧中郁郁而终。相对而言,事了拂衣去的贾环,演活了豪门公子的冷心冷情。
王喜凤看着近日接连上演的大戏,已经有些审美疲劳。梨香院的戏班子解散了,大观园的戏越是越唱越精彩,有经验没经验的都摩拳擦掌粉墨登场。
小厨房权利之争,怡红院上岗名额之争,丫头们攀花折柳也要挨承包户的训斥,园子里大事小事不断,曾经伊甸园一半的存在也成了个世俗化的大染缸,随便拦下一个得脸的下人都能榨出几两黑水和一肚子八卦。
前两日据说赵姨娘在园子里与人争吵,王喜凤不爱出门,只打发侍书过去劝,又将劳什子的蔷薇硝茉莉粉的都搜罗了些带去。什么好东西,值得这样不顾体面亲自上阵与下人撕扯。不过是给人当枪使罢了。
而深挖一下,也是怡红院的丫头一贯不拿贾环当回事,打心里就不愿跟贾环打交道。即便是宝玉开口同意给东西,她们手上一时短了,只拿旁的东西敷衍搪塞,却不解释,这才让赵姨娘气爆了。
至于贾环在折腾什么,王喜凤毫无兴趣。不说在当下,便是在现代社会,想找到三观一致的人都难,更别说改变一个古人的三观。
知心姐姐这个人设不适合她。如今趁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还得好好享受生活,养精蓄锐,充实自己,以便应对未知的变数。
有了这次成功装病的经历,她养身之余也积累了些与大夫沟通的经验。人生在世,底牌自然是越多越好,尤其是不为人知的底牌,用起来不动声色,才更有成就感。
王喜凤修身养性,并不代表她闭门不出。自打病好了,她也渐渐恢复了每日逛园子的习惯。孟春时节,草长莺飞,生机无限,总归是外头的世界更令人身心愉悦。
史湘云跟探春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见她肯出门逛逛,情知身子应该好的差不多了,立时就来串门。从湘云这张向来直言不讳的嘴里,王喜凤补全了许多园中八卦。多半是丫头婆子们闹的笑话,再就是宝琴讲过可探春错失的那些海外趣闻。
闺阁女子看话本子都容易遭人诟病,这些稀奇古怪的风俗听来简直匪夷所思,比话本精彩多了,哪能不夺人眼球?只宝钗向来不喜薛家人张扬,宝琴便也略提了几次便罢,实在拗不够,才拿出曾经游览各地名胜后作的十首怀古诗充数。
这便引发了众人的诗兴。只谁也没想过要组一组诗社,便围坐而鉴赏,倒是引经据典开成了辩论赛。
宝玉生日很快就到了。
当日大观园开宴,上头没有长辈辖制,薛姨妈又不参与这种活动,小辈们百无禁忌。主子丫头聚了好几桌,吃酒的吃酒,射覆的射覆,便是撸起袖子划拳也是有的。
王喜凤素来不喜饮酒,便只从众共饮了几杯,游戏时便格外投入,以免罚起酒来没完没了。她可深深记得,史湘云便是大开大合饮醉,在芍药圃里睡着。大观园人多嘴杂,保不齐就传出去,世家贵女放浪形骸至此,外人可个个都长着嘴。
即便王喜凤倍加注意,女眷们喝的都是低度果酒,散席后依然有些醉意。不单她,除了惜春宝琴年纪小没有被灌酒,旁人多多少少添了几分酒意,须得各自醒醒脑,休息休息才好。
王喜凤任由侍书扶着回到秋爽斋,也没有闲心关注怡红院晚上会不会还有夜宴。总归她是不去的,现成的理由就能拒了。
次日起床,风平浪静。王喜凤却知道这只是虚假的平静。
果然,不到正午就传来消息,东府在城外道观清修的大老爷贾敬暴毙。大观园的热闹一扫而空,便是足不出户在家养病的凤姐都被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