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做到的就是尊重他人信仰。
要说南洋这个地界,自古就不缺天朝人来淘金。无论是走商的还是避祸逃难,总能在这里凭着一技之长安身立命。
此外,这里亦汇聚着许多天南海北的舶来品。随着造船业的发展,想出门看看的冒险家越来越多,市面上的商品也是五花八门。凤姐的嫁妆里多舶来品,可不就是王家当年管理着市舶司,有着源源不断的使节和商贾们上供?
王喜凤经过了广交会以及小商品市场的洗礼,对于这些所谓的稀奇古怪的玩意,俨然已经祛魅。她的房里的摆设大多也是偏这种浮夸风,虽然她很想入乡随俗,可审美真的架不住。很快她的屋子便成了另外一个版本的秋爽斋,虽说格局和家具装饰都是走本地特色那一挂,可摆件类都大刀阔斧换了自己喜爱的款式。极好的氛围感。
王喜凤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存在感不强但又有些特色的和亲招牌,或者是一道符号。她一贯懒得走动和应酬,见的人也不多,尤其是便宜老公带着一身南征北战的瘾,一把年纪还学年轻人cosplay御驾亲征。好端端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硬生生变成了马革裹尸还。这一饮一啄,果然都是应得的。
当未亡人的经验她是门儿清,反正当下各路人马都沉浸在领导班子要大洗牌的巨大喜悦中,这些沐猴而冠的人并没有额外的时间和精力来拖她下水。再说,她作为一枚与天朝沟通的棋子,还是个病歪歪的棋子,说不定啥时候能派上用场,倒也不必急着来拿捏她。
新王上位,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中钉要清理,站错队的也要敲打,宫里宫外大换血是免不了的。这里好歹没有当爹的死了当儿子的接手他的后妃这种奇葩,王喜凤的住宿条件也再次发生变动,从王宫搬到了行宫养老。
想想也真是玄幻,年纪轻轻就要养老了。
住在行宫的日子,怎么说,跟邻居们没啥共同爱好和共同语言,偶尔加入她们闲磕牙的队伍,那叽里咕噜说得飞快的本地话也听得她头疼。
这里条件再怎么艰苦,她总归是个主子,食物链上层,身边有人服侍,再难能难到哪里去?不过是少些人生自由,等闲不得出去。而她早就习惯了世家贵女轻易不出门的生活习惯,当了若干年的宅女,有何妨碍呢?
唯一觉得可惜的是侍书和翠墨两个丫头。若将她们嫁在本地,跨国婚姻总是带来各种各样认知上的问题,以她如今的状况也不能很好地给她们当靠山。而问起她们的打算,一个比一个惊恐,死都不肯离开自家姑娘出去嫁人。异国他乡,能带来安全感的也就只有身边亲近的人,谁敢出去独自面对风浪?她们若是出去了,姑娘怎么办?
时日久了,一同在行宫的其他太妃们总能听见琴声,可不正是王喜凤在练手呢。各地的乐器依照本地传承都有各自的特点,音律却是有相通之处,即便不会演奏,好坏却是能听的出来。
这么一闹不得了,竟有点聊发少年狂的意思。有的也拿出乐器来秀一把,有的甚至能扭起来助兴。还有的干脆来请教的,切磋的,叽叽喳喳菜市场一般,已是行宫之中少有的热闹场面。
人的一生究竟会有多久呢?久到王喜凤自己扒了许多谱,弹腻了七弦琴,又学了南洋各种古古怪怪的琴,甚至还有箜篌。这么长长久久的相伴,语言似乎也不再是问题,无论是她的本地话还是邻居们的天朝官话都讲得有模有样。
果然是环境改造人啊!
除开这些,王喜凤的价值或许是每年写一封给千里之外故国的信,认真履行桥梁的作用;或者是偶尔被咨询一些与天朝相关的旧人旧事;又或者问起京中各家族是否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丑闻秘事。
可她拿的真不是江湖百晓生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