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是个很考验人的场合。有情谊的要控制情绪,没情谊的要依依不舍,整体看下来,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些面目狰狞之感。
相对而言,王喜凤的工作量小很多。无论谁要离开自己的家人去往异国他乡,都会有不舍,有惶恐,有迷惘。这些她都有,毫无表演痕迹。
整个船队鱼龙混杂,这些都不是王喜凤关心的事。只能说庆幸她不是晕船体质,不然这一路行船该遭老罪了。随行人员已经尽量进行了挑选和过滤,但却无法保证每个人都不生病。船队里有大夫,各种常用药材丸药也都有准备,这也充分说明此次出行的虽然仓促,可各项准备工作还算严谨。
侍书恰恰就是晕船的倒霉蛋。上船不过一天,便光荣倒下。贾府的仆从们进了新的团队,也知道要抱团了。王喜凤指了个稳重些的嬷嬷照看侍书,船上备的晕船药倒是应有尽有,这么吃药昏睡了几日,便也习惯了风浪中的颠簸。
船上活动空间相对封闭,又没啥娱乐活动,闲来无事唠唠嗑就成了家常便饭。
王喜凤在船上的生活过得相当充实。每日除开学习语言,阅读资料,还要收听从各处搜集来的八卦,方便梳理人员关系,也促使她对将要生活的地方有个更深入的了解。虽说她没有翻云覆雨改天换地的需求和动力,可基本的求生欲还是督促着她尽快熟悉第二战场。
和亲到哪里她都不会诧异,毕竟是个架空文,里头出现的真真国之类的地名让人一秒入戏熊出没大电影。船队一路南下,南洋广阔,王喜凤对于这个时代的东南亚西亚的了解并不多,能分清新马泰还是因为曾经跟团旅游的缘故。
当今不欲与“癣疥之疾”们大动干戈,可这些被中原士族们看不起的蛮夷小邦们一旦涌起野心来,也会酿出大患。谁不向往更广阔的平台和更优越的条件?边界从来都不平静。
要说南安郡王败的那么惨,还没俘虏,怎么最后还能通过和亲将人换回去?这其实也能说明这些小邦也懂得自己的斤两,占些便宜见好就收,徐徐图之为上,所谓蚕食,可不就是这样在人家底线上蹦跶?真要上下一心举国来死磕犯不上,随便给点好处安抚住不捣乱就行。这便是天朝上国士大夫们普遍的心态。
王喜凤在这样的背景下和亲,明面上的尊重多少会有,实质上恐怕也就是个摆设。尤其是和亲的对象一般是有些年纪的大boss,挨挨挤挤的后宫佳丽,数不清的儿女,群狼环伺是标配。在这样的背景下搞一出宫廷权谋剧,简直不要太爽。可怜她这个连宅斗都嫌太耗费心思的直肠子,白瞎了这么燃的开局。
作为一颗重要程度没有想象中大的棋子,王喜凤在这个位置要背负的责任也无限接近于零。什么维护邦交和平之类的,这种高大上的任务根本轮不到她好么。和亲本质上和联姻差不多,人为地给本不相干的两方势力搭上线,棋子的任务基本就完成了。余下的戏份就是尽量活着,真死了也不会触发什么燃点爆点,不过是新一轮的谈判磋商。
王喜凤虽说习惯了古代生活,那也是封建贵族的生活。到了这弹丸之地,还真有种被发配充军的落差感。
这种潮湿闷热多蚊虫的亚热带气候其实也不算陌生,只是上上下下的人都需要时间适应。水土不服实在很磨人。也幸亏有这不合时宜的水土不服,刚到就卧病,好歹给她争取了些许腾挪的空间。
值得庆幸的是,这说不来是泰国缅甸印尼还是哪个旮旯的小国,竟也有汉化的风尚,语言不通的问题倒是没想象中那么严重。难怪这么个哪方面都落后的小邦国也能去啃天朝的肥肉,看来早对这个富裕的邻居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作为新鲜后妃的一员,许多人都想看看这异国的姑娘长什么样。王喜凤是身娇肉贵人设,身体不好的病秧子一个。众人看在眼里,不过是个肤色白皙些的小姑娘,瘦瘦弱弱,连副健壮的身子骨都没有,还谈什么其他。
初时,她那便宜老公还派人来问病情,时间久了便也淡了心思。作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还要照顾后宫方方面面的需求,哪里来的闲工夫关注一个药罐子?
基本盘已经成型的后宫见王上并不宠爱新来的妹妹,自然也将目光调回曾经的战场。
礼仪之邦有礼仪之邦的规矩,即便这场和亲再如何轻率,依然是两国邦交,礼仪规矩是半点没马虎。该配置的人手也都齐全,只是质量平平而已。
有了“名师”倾囊相授,王喜凤在养病上越发得心应手。啥时候病啥时候好,全看她高兴。趁着这段日子,她还了解了一下本地巫医的治疗水准和方式,真是简单粗暴到令人叹为观止。像萨满跳大神的有,跟神农似的薅根草就尝一尝再用一用的也有,各种以毒攻毒的手段更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