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姚氏殷切又带着期待的眼神,又让他不忍拒绝,他垂下眼睛,低声道:“凭娘的意思。”姚氏闻言大喜,一把拉住儿子的袖子,问道:“姚家的两位表妹,你对谁更中意些?”
好哥儿吃惊地抬起眼皮,姚氏立刻又喋喋不休地把在殷萓沅面前盘算过的那番说辞重复了一遍,将姚天锦、姚天铃的优劣短长都细数一番,听得好哥儿头大如斗。
殷萓沅方才没有参与母子之间的谈话,只在一旁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着。此时也难以按捺,放下书本踱步过来。
好哥儿倒也没想着非得娶一位高门大户的娘子,因此并不会轻看姚家,只是他对两位表妹从来并无绮思。此时顺着姚氏的话思量着,姚天锦是绝无可能的,少年重色,好哥儿也是个爱俏的,自当非绝色不娶,姚天锦生得寻常,第一关就被斩于马下;而姚天铃生得倒是挺好,却肖似生母钱氏,一身的市侩俗气,毫无气质可言,好哥儿亦看她不上。
母亲的心情固然要紧,可也不能让当儿子的赔上终生的幸福来彩衣娱亲不是?好哥儿念及此,面露苦色,勉强笑道:“娘,儿子今年才刚十五,圣人有云,‘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此时正是读书的年纪,儿子倒也不急着娶妻成家。况且姚家的两位妹妹,虽然个个都是好的,但儿子一向也只是把她们当作妹妹看待,没有别的心思。”
殷苈沅在一旁听得心中大悦,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自己从中阻挠,以姚氏的敏感,肯定要怨怼自己看不起她们姚家,可眼下是儿子自己看不中,姚氏却不会有别的想法。
果然,姚氏也露出笑容:“你这小子,还跟你娘拽起文来,我可听不懂你掉的书袋子。你就直白地跟娘说,你看不上姚家的两个丫头,是不是?”好哥儿连称没有,可知子莫如母,姚氏却笑起来:“没事,这不合眼缘也是常有的事。我也忧心这两个小娘子各有各的不足之处呢。原本想着亲上作亲是最好的,往后你们夫妻之间没有间隙。既然不投缘,那娘再另外替你相看就是。”
好哥儿忙道:“娘,这事实在不急,姐……”他本想说娉姐儿的亲事未定,自己就更不着急了,但一想到自己离家读书前,姚氏就急着为娉姐儿张罗,可如今数月过去,都没听见动静,想必是不太顺利。于是敏锐地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改口道:“姐夫、哥哥,个个都是先立业再成家,我也想学着他们。”
姚氏忙道:“那可不行,急也急死我了。前些时候熙惠太子妃替宝庆相看,此时已经说定了黔国公府沐家,宝庆虽然不能以公主的仪制成亲,让沐家世子爷尚主,但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名头,也不算低了。你与宝庆虽然年纪仿佛,可数起辈分来却长她一辈,你说娘要不要着急?”
宝庆的婚事姚氏颠来倒去说了好几遍了,殷萓沅听得耳朵几乎要起茧子,不过好哥儿却是头一回听说。他和宝庆虽然顶着叔侄之名,实则不太相熟,殷萓沅满以为他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谁料好哥儿却怔怔地出起了神。
过了片刻,他忽地冲姚氏一笑,这笑容有几分羞涩,有几分腼腆,登时引得姚氏母性大起,此时他便是说要天上的月亮,姚氏也要飞起来替他摘走不可。只听得好哥儿向姚氏道:“娘说得有理,儿子其实……”
“其实怎的?”姚氏见儿子吞吞吐吐,连忙追问道。
好哥儿低声道:“不瞒娘说,儿子心中其实已经有一位心仪的娘子,只是自觉出身不够,配她不上,才想着等学业有成,少说中了举人之后,才有勇气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