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揣摩了会儿,觉得他脑子不怎么好,毫无论据地认为他没什么心眼。
否则怎么二话不说给一个陌生人下跪。
房子里的灯都关着,确实是没人的样子。
祁令朝屋子扬扬下巴,“进去聊?”
许夺愁顿时阳光明媚,“好哒好哒!”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像走进了自带滤镜的老电影。
古朴的陈设,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散发着木头独有的香气。
身在其中的人,不自觉地文静矜持起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下意识变得优雅,不敢大声谈话,怕扰了旧人清梦。
长居在此的人,当是翩翩公子窈窕淑女,伴着岁月优雅老去,一颦一笑间尽是风华。
而不是一条跳脱的哈士奇。
许夺愁的外在形象,及短短两分钟展现出来的性格,和四合院的整齐气质不能说违和,只能说完全不沾边。
许夺愁把目之所及唯一一只坐垫让给祁令,自己盘着腿坐到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祁令的简历。
虽然不打算真的应聘,但既然是托辞,祁令决定走一下流程。
“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嗯嗯有的有的姐。”
许夺愁一拿到简历就问祁令,她比他大一岁,介不介意他叫她姐,祁令说无所谓。
许夺愁仰着头,满脸真诚地问:“姐,咱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祁令:“……?”
祁令:“不是,你就不觉得我的简历和‘策划师’一点边都不沾吗?”
祁令表情管理极其出色,端正地坐在红木椅上,面容严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二人莫名其妙完成了身份转换。
“求职者”祁令变成了面试的“主考官”,“老板”许夺愁成了求爷爷告奶奶的那个。
兴许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那一跪吧。
“怎么会呢姐?你大一学的园林设计,然后转专业学的工商管理,毕业后在新能源企业干了三年。跨越性多大啊,策划师,很适合你。”
许夺愁嘻嘻笑道。
祁令:“……”
她今天无语的次数真是有些多了。
没想到这人看着缺心眼,实则连脑子都缺。
为了骗她入职,什么违心话都脸不红心不跳地往外冒,连这种货不对板的破理由都替她想好了。
“哦,”祁令决定听听他还能扯多少,“薪资待遇?工作性质呢?”
许夺愁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包括但不限于朝九晚五不打卡不考勤,正常节假日不调休,遇到周末直接连休,详细参照国外的“搭桥”假。
包吃包住,职工关系和谐无内斗(因为职工只有祁令一个,且职工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老板都会竭尽全力满足)等等等等。
好家伙,祁令怀疑,许夺愁不是要招个干活的,是要养个随时随地能噶腰子的。
许夺愁长得不错,头发很茂盛。
短短十分钟画的饼比他的头发丝都多,个个烤的比他长得都鲜美。
凭一己之力构建出一个言语世界的乌托邦,如果不是祁令在职场里摸爬滚打三年,还真信了资本家用嘴构筑的梦幻世界。
许夺愁滔滔不绝,大有一副不把祁令拿下死不休的架势,越说越上头,眉飞色舞神彩飞扬。
但自始至终都在回避最初的问题,一没提到月薪能给她多少,二没解释“策划师”究竟要策划什么。
祁令看了看房间角落巨大的老式落地钟。
时间不早了,她还要回屋打扫卫生,没空陪许夺愁瞎耗了。
祁令强行打断许夺愁,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在许夺愁满怀期待的目光下,祁令一把夺过他手里捏得皱皱巴巴的简历,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许夺愁没想到,他都说成这样了,祁令依旧不为所动。
他伸出尔康手,“姐——你别走啊——”
祁令走得很快,许夺愁想起身拦她,但在地上坐得太久,腿脚麻了。
踩地的一瞬间,电流漫过全身,许夺愁两腿一软,左脚拌右脚,扑通一声——
祁令扭头,许夺愁又一次跪在她身后。
这次的礼数更为周全,是个标准大拜。
祁令:“……”
多么熟悉的画面。
见祁令停下来,许夺愁顾不得麻得没有感觉的腿脚,两手撑地嗷嗷叫着挪到她腿边。
许夺愁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语速飞快道:“你就帮我盯着新铺子装修就行,用什么软装硬装什么颜色的油漆,买什么桌子椅子镜子你来决定。上次我被坑了,你帮我盯着就行……”
许夺愁忧郁仰头,“姐,我最近真的缺人手。你帮帮我吧,就两个月,行吗?”
祁令咽了咽口水。
讲真的,装修这种事祁令还挺感兴趣,基建基因是刻在骨头缝里的。
祁令收回往门外迈的腿。
“不过话说回来……”
该死,这事儿还真能再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