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任务对象的一言一行,势必会像阅读理解中,鲁迅起居室里的灰蓝色窗帘,和鱼眼里闪着一丝诡异的光那般。虽然看起来没用,实际上也不一定有用,但就是能让答题者抓耳挠腮,倾尽文学功底生编硬造。
安自无一次偷瞄那对母子,很有可能是巧合,是无意,是眼神抽搐随意找落点。
但短时间内两次三次那就一定值得推敲,更何况……
这个妹妹……不,这个女人,我曾见过的。
祁令确定以及肯定,他们和安自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才会让安自无“毫无由来”再次质疑她脸盲。
“再次”?
对了,安自无第一次提出质疑是在什么情况下来着?
祁令脑海中出现一张模糊的日历,这日历不是由从一开始的连续数字组成,而是穿上了针对这时间诡异世界的限定皮肤。
它由祁令从侧面得知的时间节点,简化成汉字构成,她顺着记忆,锁定“小长假最后一天”。
其实按理来说,祁令脖子上的是装着脑子偶尔一晃还有水声再晃成了糨糊的头,而不是装着芯片自动存档上传云端的监控摄像头,不会记得这么长时间之前的细枝末节。
但由于古希腊掌握时间的神一个伸手伸手伸伸手找存在感,真实时间线虽然过去了个把月,但在祁令的视角里,由于时间跳跃,这段记忆才过去没几天。
又或者是花开富贵见她消极怠工看不下去,有意pdd砍一刀般帮她一把推动任务进程,那天的记忆提取格外顺利,细节尤为清晰。
时间线在祁令脑海中铺开,她跳转时间轴,回忆出安自无问话的前后剧情。
安自无的质疑相当突兀,在她在征求每个兼职生的晚饭意见之后。
祁令摇摇头,不是这里。
拖动时间光标,向前再向前再往后,在火柴人劈横叉那么长的时间里,祁令记忆里的安自无通通属于隐身模式。
不多时,祁令看见他从员工休息室出来,身旁跟着一个身量比他矮,但营养比他好的少年背影。
那少年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颠颠跑到一个女人身边嘚瑟。
然后两人一起笑起来,落地窗外的阳光跳跃起舞,模糊他们的面庞,却清晰映出他们离开的背影。
某个猜测从祁令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抓不住。
她的视线从母子二人的背影收回,落在身旁发呆的安自无身上,他眼神空洞,却在笑着。
只是笑容很淡,也很苦。
祁令看见她自己伸手弹了安自无一个清脆的脑瓜崩,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看什么呢?怎么又不开心啦?”
这话说的时候没过脑子不觉得,复盘时,倒真的能做一次咬文嚼字的阅读理解。
提问:结合人物性格,简析对话中“又”字的妙处。
祁令眼中的高中生安自无只会五样东西,吃、睡、学习、玩,还有嗞着大牙嘎嘎傻乐。
前四种单核处理,唯有最后一种不受处理器限制,霸道横行贯穿始终。
吃和睡不必多说,鲜少有人会因此感到不开心。除非吃了一顿又贵又难吃的饭,做了一场耗费体力醒来浑身疲惫不如不睡的噩梦。
安自无这人,吃嘛嘛香,就算吃鲱鱼罐头也能绷出来两句这食物很创新发明者眼光独到,然后全程闭气眼都不眨地把罐头舔干净。
睡觉祁令没见过,但据他本人骄傲声称,他有沾枕头就睡夜夜无梦这项羡煞旁人的能力。
学习这件事……安自无同志表示:“啊?这不是学生的本职工作吗?能有啥不开心的。”
对此,祁令表示羞愧难当,她以打工人的身份以己度人,并不觉得自己具备苦中作乐的能力。
玩自不必说,尽管她已经很不负责地把兼职打工算作“玩”的范畴,哪怕是上班,祁令也没见安自无咧开的嘴合上过。
除了……
祁令问完话,忽然有些看不清安自无的神情。
就好像随着谁的离开,他世界里的灯就被全部熄灭。
习惯了这人偶尔的不做回答,祁令并没当回事,撑着脸把目光转回开启的自动感应门。
当局者迷,回忆中的祁令处于第三人称上帝视角,在那一刹那间明白,那扇门,恰好是安自无视线的最后落点。
夕阳在眨眼间收尽余晖,夜色不给人适应时间,蛮不讲理地笼罩世界。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那对母子的背影便彻底消失不见,如同走入漫漫长夜,于是给安自无也拉了闸。
光线消逝过快,祁令缓慢地眨了眨眼,仍能看到那对母子离去时的背影。
她知道,这是因为光信号传入大脑神经需要时间,正是由于这段短暂的时间差,产生了视觉暂留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