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的指头扣了扣酸奶盖，塑料发出轻响。

下一秒，手从裤兜里伸出，蒸屉散发的水蒸气被截断，灶台上还是刘晓莉离开后的样子，没有多出任何物品。

小鱼儿把裤兜拉链拉好，冷着脸戴好口罩，重新在墙边站好。

没必要。

“喂。”

站了个把小时，思思依旧没有挪摊去写作业的迹象，小鱼儿忽然开口。

孩子没理，只好提高音量，再叫一声：“喂。”

小姑娘薄肩一抖，疑惑地看过去。

“作业写没写完？”

思思不语，小鱼儿接着问：“你不是知道四婶家在哪儿吗？”

思思僵硬地把头转九十度，垂头。

以此来回避这个可怕大人的问话。

“啧。”小鱼儿有些不耐烦，“说话。”

思思缩着肩膀，猛抖一下，摇头又点头，算是回答刚才的两个问题。

小鱼儿声音沙哑，思思听得有些害怕。

小鱼儿目光复杂地盯着思思看了一会儿，也转过头，没看她，发号施令：“今天不写作业，去找妈妈。”

小姑娘摇头。

妈妈要做活，不能和孩子们玩，村里大家都这样。

这个大人应该不是村里的人，至少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思思心想，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去。”小鱼儿语气很重，命令道：“待在妈妈身边也好，离她近一点。”

小姑娘有点不开心，很凶地瞪着小鱼儿。

实际上她的目光毫无威慑力。

思思的讨好政策彻底失败，觉得这个大人和自己实在不是一路人，自己再不要尝试和这个奇怪的家伙玩了。

小姑娘白费了半个包子，气鼓鼓地一路跺脚跺到院子中央，费劲吧啦地把小木桌和小凳子拖进屋里，“嘭”的一声关上门。

屋里有些暗，写字费眼睛。

思思站到窗边，时不时踮起脚观察厨房门边的人，想等人走后，再把桌子拖回去。

思思在她这个年纪算得上有精力有耐心的，没想到小鱼儿比她还能耗。

一个小时过去，小鱼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思思不甘心落下风，可是脚底板确实有些疼了。

长久的思想斗争后，怀着愧疚紧张不安，类似于作弊时才有的心情，思思转了转脚腕，告诉自己就一下就一下，顺着墙滑下去，小心翼翼地脱掉一只鞋，按了按脚掌。

正准备脱掉另一只，思思倏地抬起头，目光警惕。

她听见院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乔思朝爬坡上来，只看到院子里的小鱼儿，没看到思思，心下了然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拥抱着小鱼儿，感受到怀里的人浑身僵硬时，一种无力感涌上乔思朝心头。

温馨不过三秒，乔思朝被推开。

手中多了一盒酸奶。

只听一声嗤笑，乔思朝对上和小鱼儿同一高度的视线。

小鱼儿多余的话一句没说，默认乔思朝知道自己和小孩儿之间的斗争，很直白地问：“我是不是做得很差劲。”

“没有。”乔思朝的回答很果断，不掺杂一丝欺骗。

“我很讨厌她。”

“我知道。”乔思朝心中叹气，“但我很爱你，思思也是。”

窗边逐渐冒出一颗毛绒绒的短发脑袋，感受到那束视线投过来的前一秒，乔思朝迅速把酸奶藏起来。

“嗨！”乔思朝看到那双眼睛从警觉变为呆愣，再化为惊喜，“思思宝贝早上好啊！”

思思脚下一动，鞋底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痕，很快刹住。

她很想冲出去和乔思朝玩，但她身边还站了一个跟她势同水火互相有意见的人。

纠结半秒钟，对敌人的幽怨比不上见到友军的激动，门欢快地吱呀一声，一道轻盈的身影扑进乔思朝的怀抱。

小鱼儿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乔思朝无奈地看了一眼小鱼儿，什么都没说，继续和思思亲热。

“小鱼儿，别走那么快嘛。”乔思朝有条不紊地安顿好思思，脚下生风，快步追上小鱼儿。

小鱼儿站定，转身，音色冰冷，“我和她，你选一个。”

乔思朝：“……”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眼见着小鱼儿又要走，乔思朝笑容微苦，耸耸肩，“好吧，我选乔思朝。”

小鱼儿一顿，咂摸了一下这个回答，“选一个早就死了的人，也行吧。”

言罢转身离开。

“干嘛啊……”

乔思朝愣在原地，沮丧喃喃：“怎么这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