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彻底破防,说说不过,撵撵不上,破口大骂面红耳赤。
输出正酣时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和他的唾沫星子一起,毫不留情地离他远去。
又一次换气间,脑子里划过一抹刺眼的光,电闪雷鸣噼里啪啦,质检员一口气没上来,口水呛得眼泪直流。
好不容易缓过来,自诩威武雄壮无人能敌的男人却迟迟不敢转身。
仿佛身后站着的不是他心仪的林妹妹,而是手拿闸刀的审判他的刽子手。
小林姑娘先打破僵局:“强哥……”
阿强眼睛一亮,她叫我,她心里还有我。
小林姑娘的衣摆将要擦过阿强,那不懂事的布料一把被主人薅回去。
“强哥,钱给孙婶就好,她帮我带回去。”
小林头都不回再见都没说:“我先走了。”
阿强尔康手:“林妹妹你听我……”
小林加快步伐,紧跟祁令步伐,一溜烟儿没影了。
半个字都不想听。
解释……
阿强原地石化,裂开,他苦心经营的谦和沉稳的形象,彻底坍塌。
走到看不见的地方,小林揉揉被骂脏声震嗡嗡的耳朵,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脯。
感恩不知名的美丽女士提点,感谢老天爷的馈赠。
祁令追上乔思朝,却只见她一人跟几根狗尾巴草过不去,左右看看,不见刘晓莉的身影。
“咱姆姆娅呢?”
“她先回家了,时间还早,咱去看看正经进村路。”
祁令有眼色地接过乔思朝手里的东西,几根狗尾巴草的屁股又粗又长且大小相似,隔三差五薅几根体格子相似的,乐悠悠观赏早起人类抓耳挠腮试图驯服野草的珍贵画面。
“编成兔子头吗?”祁令看明白了。
“昂,”再一次不耐烦地把断掉的狗尾巴草扎进小土堆,乔思朝苦巴巴道:“你会吗?”
祁令慎重回答:“我更擅长制服流氓。”
自作多情地帮生命力顽强的小草播了一路种,量变引起质变,乔思朝终于以顽强的韧性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在能看见进村路的山坡上,完成一只狗尾草小兔戒指。
乔思朝举起手工戒,熔金落日被困在火山岩浆般浓稠猩红的夕阳中央,又服帖地被茎折成的不规则圆圈困住。
耗费心血精心制作的工艺品,摇身一变成了牢笼。
乔思朝眯起眼,暖光柔软地抚摸她的脸颊,而她却像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顽劣孩童,语气不善, “什么破夕阳,跟伤口的流脓一样。”
祁令仰头看了看天,这是在林立高楼形成纯黑马赛克的城市中不可能见到的奇观,自然带来的无言震撼荡涤心灵。
又偏头看了看乔思朝。
她的表情,怎么说,有一种明明我很喜欢,但由于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限制,勒令她必须厌恶的矛盾。
就像打工人向往诗和远方,但银行卡里的余额告诉你别想太多别再爱了,兴趣爱好是昂贵的,吊牌上写着高攀不起的数字,还是安安生生被万恶资本家剥削剩余价值吧。
哈哈。
“小祁,我觉得很惭愧。”乔思朝嘟囔道。
“怎么了呢?”祁令问:“怎么不开心啦?”
乔思朝转动着戒指,表情是祁令从没见到过的严肃和冷漠。
她似乎格外厌恶今日的夕阳,于是祁令猜,这天的温柔霞光一定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座该死的村子从没下过雪,偶尔被雨水光顾,几乎时时刻刻被慷慨的阳光收容,可它永远藏污纳垢。”
乔思朝音色低沉,眼神变得阴郁,像忽然间变了一个人,“我好像无法原谅这个美丽到残酷无情的世界。
“我很讨厌它,可我也为这样的想法感到歉疚。我……”
“没事的呀,”祁令打断乔思朝,搓搓她的手臂,“不原谅也没关系。”
乔思朝眨了眨眼,一层水雾蒙上眼球。
夕阳在瞳孔里挣扎,像一碗稀汤寡水的番茄汤。
她最讨厌的食物。
乔思朝拼命睁着眼睛,妄图阻止即将上演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