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贾赦颇为苦恼,道:“我也想早点请到,只是这道士名声极大,轮到我来,怕要到下月去了。”
“下月可就太迟,怕误事。老爷只消报上名号,他们不就乖乖上门来救治?”蓉娘想着贾赦可是荣国府一等将军,往常请太医也简单,便觉得道士也该如此。
贾赦冷笑道:“你难道没听过个笑话,京城一人在屋顶修瓦,不小心掉了一块,结果砸死了三个官员。那人吓得又扔了一块,结果又砸死了两个,那人惊道‘这京城里的官怎比瓦砖还多哩’,瓦官如雨便是这般来的。我一个世袭的将军在京城里又算得了什么,护国大将军、军机大臣、九门提督、礼户吏兵刑工哪个不在我之前的,不消说还有皇亲国戚的。”
蓉娘不敢吭声,一听到‘工’字,便发声问:“老爷,你刚刚提及的工,是工部?”
贾赦还未反应过来,说道:“当然。”
“那二老爷不正是工部尚书?若以他名义递了去,岂不是更快些?”蓉娘一说,贾赦回神笑道:“你果真是我的小福星,我都未想到。”说毕连忙去寻贾母、王夫人提及此事。
贾母自是催促着去办,王夫人一念想起将军夫人领头重建道观之事,连忙问:“可是将军夫人荐引的道士?”
贾赦回味打听时的话,忙点头道:“正是正是!”
王夫人便道:“这头命人修书盖章递给道观,那头我求将军夫人出面让道长来,哪个快便哪个来。”贾母、贾赦没甚主意,便依了王夫人去做。
而王夫人命人备好礼品和车马,递了帖子便亲自过去将军府,只是一连两日都见不得面,昨日说将军夫人外出未归,今日说将军夫人迎贵客无法见客。
王夫人知是推脱之词,命马车停在不显眼位置等候,直到夕阳西下,有一轿子抬了出来,上头标柱着‘马’字,轿外陪跑的婆子眼熟,好似就是王家宴会上咄咄逼人的那位太太,后来才晓得是亲王妃母族那头一个外嫁姑太太。
既然‘贵客’已走,王夫人料将军夫人无借口可说,便命人再递了帖子去。
将军夫人不曾想王夫人在外等候一日,让婆子带着王夫人去一厅堂坐着,茶水小吃伺候着,迟迟不见人影。
耐不住性子的周瑞家的道:“太太,都晾了我们一日,难不成要凉我们一夜?”
王夫人不接此话,道:“你若是饿得慌,先吃些点心垫垫。”周瑞家的连忙摆手否认,连王夫人都未曾吃食,她哪里敢动,只好默默立在一处。
好不容易,婆子道将军夫人来了,只见一众丫鬟熏香、摆果、拢炭,事毕才迎着人进来。
王夫人心想:古有三顾茅庐,今有我三顾将军府,只要我的姿态摆得低,她也该松口让我。
于是,王夫人起身拜见将军夫人,说几句场面话恭维她,倒是将军夫人开门见山道:“你我本无甚交情,如今你多番来寻我,只怕有事求我。”
王夫人忙道:“我本该来往贵府才对,往时怕夫人不得闲,便没敢来打扰。今日确实有急事想求,才不得已扰了夫人,还望夫人海涵。”
将军夫人抬了抬手,道:“说吧。”
王夫人这才说起邢夫人情况,道:“先前便是推崇夫人带头重建道观,如今听闻,果然不同凡响。那道长法力高深,自是多人求庇护,我这就厚脸皮求夫人,还望夫人能帮忙通融一番,请道长早日来寒舍请教一番。”
将军夫人一听,笑道:“原来是这事,只是我有心帮忙,也无力做到。”话毕,李婆子说起道长古怪,当初求他上京来便立了规矩:不许用人情来要胁他办事。
这话听得王夫人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半晌才憋出话来:“多谢夫人指点。”
陪着唠嗑了几句家常,将军夫人道了句乏,王夫人只好辞别家去,路上周瑞家的不免忿忿不断,不外乎是将军府上都长着一双势利眼。
回到贾府,贾母问,王夫人一一坦白,不免心生失落,依然宽慰道:“既是如此,也不必病急乱投医,你也无须自责。”听闻周瑞家的说一日未进食,便巴巴唤人热菜来,王夫人就着贾母吃剩的对付了一口。
不久贾赦也来问,得不到满意的结果,脾气自是冲了些,道:“我以为弟妹有手段,不想也就如此。”
贾母喝了声贾赦,见王夫人郁郁寡欢,只好让各自回去歇息,明早再来想法子。
当夜王夫人坐卧不安,翻来覆去睡不下,一会儿想着将军夫人故意落自己面子,一会儿想着没帮到邢夫人而自责。引得在外侧小床上的彩鸳举着蜡烛,低声问道:“太太,是不是吃得少,所以睡不下?”
王夫人就势起身,道:“院里可有留些粥?”
彩鸳连忙道:“有的有的,周姨娘担心太太晚些吃,特地煮了鸡丝粥,我让婆子热了端来,再取几道小菜。”话毕,便利索布置了一番。
看王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彩鸳便说:“太太,大太太先前便不对付,我们尽了心意就好,何苦为难自己呢。”
王夫人道:“她虽是悭吝、愚犟,也好歹是荣国府大太太,不尽所能去救,还有谁会去救呢?年前宁府那头才走了个太太,年后若是再走一个太太,外头不知该如何添油加醋了。”
彩鸳未想此层,不禁吐了吐舌头,劝说王夫人多了几口,才撤去菜色。
或许是肚子垫了些食,又或许是暖了胃,王夫人这才迷迷糊糊睡了去,不想次日醒来,彩鸳便欢喜道:“刚东院递了消息,说大太太有救了!”
一句话急得王夫人梳洗打扮,便往东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