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连迎着到谢家太太屋内,屋内空无一人,唯有蕙心一身素净立于窗边,手里正举着书本看,丝毫没察觉到众人进来的样子。
“我家姑奶奶一拿起书便定住了神,半天不见回神的。”谢家太太笑着解释道,王夫人唤了彩鸳去请蕙心过来,这才回神过来问好。
王夫人笑道:“可卿、迎春,这位是你们的先生,还不赶紧问好。”说毕,彩鸳托茶递与秦可卿两人,秦可卿跪着磕了响头又递茶给蕙心,道了句“弟子一拜,先生请喝茶。”,紧接着迎春有样学样地来一遭。
蕙心连喝了两杯茶,笑道:“你们快请起来。”拜师礼也算是成了。
知晓蕙心在这多留一刻,难免走漏了风声,于是麻烦谢家太太将垂花门外的小轿子抬进来,让蕙心坐里头,随同她们一起回贾府去。
这一来一回,也算是满足了迎春首次外出的好奇心,更是满足了锦绣堂的主人归位的愿望。
一回贾府,王夫人先是带着蕙心见过贾母,才带至锦绣堂一处看,亲自说起这锦绣堂的布局,甚是不好意思道:“这原是拜师礼该献的,如今礼仪上从简,我便安排放在你卧室处,随你安排。”
只见蕙心那淡如菊的脸上禁不住动容起来,双眼微微发红,一径跪在王夫人面前,吓得王夫人连忙拽她起身,半分无法撼动。
“蕙心承蒙太太不弃,聘我为师。若非太太心善,我断不可能有如此好的待遇,自是感激不尽。”蕙心哽咽道:“我自小懂事只晓得看书、读书,嫁了人却遇上那宠妾灭妻的丈夫,新婚夜里便与我约法三章,不碰不管不顾。我遭婆家白眼刮、利话刺,若不是‘好死不如恶活’谨记在心,只怕世间早无蕙心此人。舍了嫁妆换自由,不料半路丫鬟偷了我行囊随郎跑,若不是靠头上一只钗换得行路费,只怕半途唯有一蕙心鬼。原想着娘家可靠来投奔,不料至亲家兄嫌我败坏名声不给进门,只有嫂子为我说道一句半语,家兄放话唯有柴房住,若不是太太伸出援手,只怕蕙心被遣乡下去。”
王夫人早闻蕙心事迹便觉心酸,却不曾想她所经历波折,每一遭都足以令她身陷泥潭,听得王夫人泪眼婆娑,道:“既是尊你为女师,贾府不会委屈你半分。往前苦难皆度过,从今往后皆快乐。”
“太太好,贾府亦好。你心待我心,我自然真心辅导好贾府姑娘们。”蕙心又道:“贾府能给我半砖片瓦来行住、粗茶淡饭来吃喝,我便感激不尽,其余拜师之礼断然不能再收,求太太命人收回。”
王夫人笑道:“其他事可依了你,这事得依我的。”说着便打开了其中一个箱笼,里头正躺着绣囊、荷包、手帕、圆扇等物,一件件不似外头采买的。
“这些都是姑娘们为了迎接你而亲手缝制的,以表她们对你的心意。”王夫人笑道,又指了指其他箱笼:“这里头有为你准备的衣物、鞋袜,有笔墨纸砚、书籍书画,这些是贾府对你心意。”
这话一出,蕙心自是不好再拒绝,更是越发感激贾府、王夫人等人。
因考虑蕙心刚到贾府,选了几日后的日子作锦绣堂开堂,这几日便与秦可卿、迎春相处、适应日常。
其中王夫人命了一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她,吃食一概从大厨房领例份来,用具一概由王夫人处领来,待姑娘们正式开学后,再一统公出。
虽说蕙心这几日歇息,但为了更好教导秦可卿、迎春,自是要各自为她们量身定做教学计划,必不可免要了解一番。
“你为何命你丫鬟作芍药?”蕙心问后,秦可卿笑道:“我自小便吃药长大,这芍药便是其中一味,我索性就命了她。”
“闻棋呢?”蕙心一问,迎春懦懦道:“这是老太太、太太命的。说是有个典故唤王积薪闻棋的。”
“你可对下棋感兴趣吗?”蕙心问,迎春不知所措:“我也不知。”
蕙心也看出迎春如木头般呆愣,半分无自我主见,只好慢慢引导道:“我闻你大姐姐进了宫当女官,她可曾对什么感兴趣的?”
迎春掰起指头算,一面道:“大姐姐喜欢看书、写字、哦!还有弹琴,谈古琴。大姐姐的丫鬟唤的素琴姐姐。”
这下了然贾母、王夫人的想法,蕙心笑道:“可是三姑娘、四姑娘的丫鬟都有书、画?”
“正是!先生猜得准,一个其书,一个名画。”迎春一双崇拜地双眼望着蕙心,又将王夫人、元春引经据典的话一一道出,惹得秦可卿笑道:“妹妹不过听一遍,倒都记起来了,该是过耳不忘的本领。”
迎春难得被夸,羞得躲进蕙心的身后,蕙心笑道:“如此一来,我也晓得如何给你们安排,可卿可学药、迎春主攻棋,只不过都是静的,不甚和美。”
秦可卿笑道:“先生,可别先急着苦恼,可还有个混世魔王早日被唤家去,不久便要归位来,只怕你想静都难。”
“正是!那泼猴姐姐可凶得很,就怕把锦绣堂当天宫闹。”迎春煞有其事道,突然灵光一散:“先生可得用上戒尺,若那泼猴姐姐闹,你便使。”
见秦可卿两人哧哧笑了起来,蕙心摇头也跟着笑,心想:不知真如她们所说那么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