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呀。”

羽玄晖朝两人挥挥手，目光十分好奇地在桃苏和狗儿之间来回跳跃，“师父，到底哪个是小四啊。”

李明光还未答，南流景扭头瞥他，“你猜。”

羽玄晖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无趣”，换得被大师兄嫌弃挥手扫下肩膀的待遇。

不过见桃苏与狗儿郑重抱拳与他行礼，羽玄晖一改先前懒散的模样，也站直身子冲他们十分潇洒地回了一礼。对上桃苏清澈的眼眸，还促狭地朝她挤眉弄眼。

李明光没眼看，斥道：“这是姑娘家，你少作怪。”

又扭头看桃苏，“丫头你不用理他，这猴儿就是个人来疯，你越搭理，他越上头。”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明光抬头一看，面上顿时漾满了慈爱的笑，“小三儿你来了。”

桃苏立时一震，重新垂下了眼帘。

私心里她是不想见这个小三的，可既来了这乾阳峰，此事便避不了。她鸵鸟地想，就这样吧，能拖得一时算一时。

李明光上下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徒弟，连声音都不由得轻柔了几分，像是深怕惊着了他，“身子如何了？”

“回师父的话，徒儿已无大碍。”

男人嗓音清朗肃正，如同梅枝上的第一捧细雪，殊胜洁净。说话也不似前头两个跳脱，中规中矩，一听便知是个持重克己的板正人。只是……

怎么好像有那么一丝耳熟呢？

桃苏正思索着自己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管嗓音，就被眼神火热的李明光叫住了，“丫头你快来瞧瞧，这就是我家小三儿。”

桃苏闻言转身，视线扫过男人额心那颗艳红的朱砂痣，与那双温柔的桃花眼四目相对时，骤然愣住。

曾经被刻意遗忘的无数光景，便走马灯一样一一浮现在了眼前。

“仙子姐姐……”

“姐姐，我怕。”

“姐姐……”

“仙儿……”

“我心悦你……”

一幕一幕，从少年到弱冠，悲喜、羞涩、痴缠、决绝……直至最后的卑微、崩裂，一起井喷一般朝她涌来。

猝不及防再见，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应对，只能垂眸无措地站在原地，呼吸困难。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应该在凡人界好好当他的帝王，然后生老病死入土为安的吗？

到底是如何来到中灵洲，又拜入这元一剑宗的？

桃苏心乱如麻，偏李明光絮絮叨叨，像个为了拿提成拼命干活儿的推销。

“怎么样？我家小三儿是不是生得特别俊？真真神仙一样的人物。他还知礼懂事温和孝顺，要不是丫头你，我还舍不得给人呢，嘿嘿。”

桃苏僵立着，面无表情地点头应和。

李明光却还不打算放过她，与一旁看戏的羽玄晖一样眸中闪动着灼灼地八卦之光，追问道：“啧！你点头是个什么意思？倒是说话呀。”

她抬眸看着那人慢慢晕红的桃花眼，淡淡道：“确是神清骨秀，玉树琼华之姿。”

“哈哈哈，我就说吧，我家小三儿怎么可能会有人说不好。”李明光大笑，得意地给旁边两个徒弟递眼色。

羽玄晖滴溜溜转动着一双杏核眼，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转，“我说小三你今日怎么回事？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没见过姑娘？”

那人听罢微微低头，浓密的眼睫扇了扇，垂眸挡住视线，规规矩矩冲桃苏拱手揖礼，“道友谬赞，在下……云燕徊。”

桃苏也客客气气抱拳，“桃苏，见过云道友。”

她报出名字时，男人又掀起眼帘偷偷看她，眼圈泛红，眸中光华闪动，她仿佛看见了里头翻涌不休的浓烈情愫。

大殿上这么多人，而他的眸子里却只有她，这一看就不像是没认出来的样子。

桃苏暗暗咬唇只觉糟糕。

这具肉身虽然是桃大河跟尹小莲生的，可她的样貌却是完全按着她的元神来长的。

她便是不想承认也不行，单这张脸就抵赖不掉。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为什么李明光口中需要双修的徒弟会是他？

但凡换一个人来，她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本就亏欠了他的，这要让她如何是好。

她活了三辈子，真正在感情上渣过的人也就是他了。

云遂不算，她从没回应过他的情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能躲就躲的。

唯有云燕徊，她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引诱他，叫他沉溺在这段感情里。

在达成了目的后就毫不留情干干脆脆将他抛下，一整个渣得明明白白。

彼时她还被囚在妄殊里，恨云遂恨得要死。而作为云遂的血脉，东陵皇室刚失祜的小帝君，云燕徊却在某一天无意中凿开了封闭她千年的坚冰，叫她看到了那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