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新粉丝问:[谁呀,你朋友?]
顾客:[原先在临昭夜色酒吧驻唱的,早就关注他了!怎么现在才火?!]
周普也认真回复了。
至于他最讨厌的人谢慈,并未作任何反应,而是在……做慈善。
谢慈的微博刚发了他自述的视频。
这人举着红色的牌子站在屏幕中央,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说:“我是捐款人谢慈,现今捐款给反家暴基金会100万元,希望通过捐款给予受害者更多的保护和帮助,让他们有底气对暴力说不,我也呼吁全社会增强反家暴意识……”
陈在林在归置物品,周普把声音调低,然后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脖颈。
虽然脖子上的淤青早就消退了,但被谢慈掐住脖子的窒息感仍旧如影随形,他现在听到酒店宾馆这样的词,都要杯弓蛇影。
反暴力?谢慈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还让受害者对暴力说不?你能不能自己先对暴力说不?呼吁全社会,就是不呼吁自己。
可再看下面粉丝的回复过万:
[哥哥人美心善。]
[受害者一定会感谢慈慈的善款。]
……
加害者的一员给受害者捐款,受害者要感恩戴德,旁观者要赞不绝口。
周普只觉得荒谬。
~
一小时后,陈在林坐在主驾驶打开导航,播音腔响起来:“全程XXX公里,预计五个小时……”
他们的目的地故饶是本省另一地级市,现在的状况也应了它的名字“过去的富饶”。不过,它历史悠久,又和音乐颇有渊源,总归是比粒城发达得多。
余光瞥见周普捣鼓手机,陈在林问:“和曹硕说了?”
“没有。”周普说,“到时候初选过了再告诉他,别再是一场空欢喜。”
他问陈在林:“你走哪条路?”
“我发你。”陈在林截屏分享,这才发现周普的头像换了,点开个人信息,昵称也改了,改成了“周靠山”。
原来是在捣鼓这个呢。
“早晚有一天,我就是那个靠山、那个后台!”
满月宴后这小子的话,言犹在耳。
以前陈在林觉得这人把目标定的又高又大,是好高骛远自不量力,现在他不说了,毕竟少年心气都这样。
他们家的小朋友呢,每次许愿都许的多多的,每次定目标都定的高高的。
目标是成为“大腿”,颇有一种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济世情怀和豪气。
想到这,陈在林悄悄掏出手机顺手把周普的备注改成了“冒险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率先想到这个词,可是却觉得无比合适,梦想就意味着冒险,他俩的谐音都是一样的。而且,冒险家比梦想家还勇气可嘉。
改完了,就帮周普拉上安全带:“还记得那天喝醉说的话?”
“哪天?”周普头也没抬。
“就是去曹硕女儿满月宴那天。”
周普眯起眼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你赶紧开车。”
陈在林启动引擎,周普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以后学了驾照,咱俩轮流开。”
陈在林笑了笑,不置可否。看似是应下了,心里却不想再让他过着奔波在路上的生活。
不过虽然奔波,当汽车真的驶上柏油马路,陈在林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周普的高兴,要是现在给他条尾巴,都能晃出残影了。
他握着方向盘说:“周普,不至于这么高兴。”
犟种周普从不听别人的:“别以为你比我大十二岁,就能对我指手画脚。”
“我没想指手画脚,但你先别把头伸到窗外。”陈在林偏头,示意他看旁边,“你看那条车上的狗都不往车窗外伸头。”
“……”周普略微往里坐了坐,被看出来了还死不承认,“人怎么能跟狗比?”
陈在林朝那边看一眼,旁边车里的狗还是边牧。确实是比不上。
同时心里又觉得好笑,这小子像一盆疯长的向日葵,给点阳光就灿烂,浇点水能把花盆都撑烂。
“至于这么高兴?”陈在林说,“明明是没准的事。”
周普耸耸肩:“可起码现在在路上了。”
“在路上”是一个振奋人心的词,无论最后到了哪里,起码现在在摆脱原状。
这句话带着陈在林心情莫名跟着也好了些,他打开车载音箱,律动的音乐一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一路开过山丘平原,陈在林心绪跟着视野慢慢开阔了。
似乎他的许多思考,都是在这么一个窄小的地方,可能车厢流动且密闭,是一个适合思考的空间。
他想明白了,也不想纠结了,他就是喜欢周普。
之前顾虑的,一是周普十九岁,但就像周普本人所说,虽然比陈在林小了很多,但毕竟成年了。
二是喜欢周普可能是自恋,可是自恋又怎么了?况且他们现在都是两个人了。
他情史丰富却寡淡,从年少到现在,没有轰轰烈烈没有非谁不可。
只有心照不宣的暗恋,被压在厚厚的规矩底下,在紧锣密鼓的节奏里无声无息的消弭。
毕了业以后便各奔各的前程。或许一辈子都见不着了,或许久别重逢一面再各自释然。
他活到这么大,最撕心裂肺的呐喊,反而不是为了某个爱而不得的恋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这么想,可能自恋是他走过最长的路。
那么,喜欢周普就是必然的事情,其实陈在林一开始就喜欢周普,就连最开始的那些讨厌也来源于爱,那是有些病态的喜欢。
所以他不是在一点一点地爱上周普,而是在一点一点地认清自己。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