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很黑,这间屋子一盏灯都没点,徐替芯已经躺了一整天,桌上凉了的饭菜一口也没动过,也没人来关心他吃不吃饭,会不会饿着。
花儿走后,管家再没派人来,这院里就他一个,本来就不热闹的屋子,变得更加冷清了,冷清得让人心慌。
楼扶昼眼前的黑暗突然被一道光劈开,是徐替芯点亮了油灯,他只能透过徐替芯的视线看世界,没有光的世界,就像关闭了玩游戏的视角。
徐替芯提着小灯便走出了院子,院门上还贴着黄符,虽说是要把他关禁闭,但其实也没人真的在意他。现在已是亥时,没什么人气,偌大的府里静得阴森森,他独自走在小道上。
他像是漫无目的的走,又似有目标,最终停在了一个还亮着灯的小苑。徐替芯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还亮着灯火,窗上倒映出两道人影。
他轻声微步地走过去,像微风过水面无留痕,只听里面的人说:“道长,半个月之后就可以将他献祭了吗?”是徐老爷的声音。
道长说道:“你们可想好了,到时候他身子里的东西一灭,他也可活不了。”
徐老爷不接他的话茬:“那可否提前几天,我恐生变数。”话语之中竟是完全不在乎徐替芯的生命。
道长语调微微上扬:“那可不行,要准备的道具最快也得半个月。”
等到徐老爷走后,徐替芯看着窗棂没动一步,此时屋内突然传出来声音:“听了这么久不进来坐坐吗?”
楼扶昼面前也出现了第四次选项。
1.进到屋里问清楚。
2.怕被人发现在原地不动。
3.惊慌地跑掉。
楼扶昼毫不犹豫选择第一个选项,反正现在所谓的道长不会对徐替芯动手,估计是想pua他甘愿去死,他顺便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线索。
徐替芯推开门进去,脸上带着点泪痕,哭腔说:“你们是要杀了我吗?”
道长叹了口气,更显慈悲,“你知道你体内的东西会害了多少人吗?你的祖父、父亲母亲也是逼不得已。”
徐替芯大声地说:“我身体里没有东西,只有我自己!”
道长继续说道:“那邪祟从小生在你身体里,长在你身体里,你的娘亲在怀你之时就差点没命,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又日日夜夜被它侵扰。”
“全家人不得已只能把你丢弃,任你自生自灭,但他们终究还是不忍心,只把你抛在城外,谁曾想你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徐替芯哭声连连:“那为何要把我找回来,我宁愿活着当小乞丐。”
道长:“要真是这样也好,只是你体内的邪祟已经无形之中害了许多人,你的亲人为了别人不受伤害,只好把你控制在徐府了。”
徐替芯迷茫地看着他,无助地说:“我真的会给人带来灾祸吗?”
道长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热气萦绕的茶出来,上面还漂浮着细碎茶叶,然后用手招呼他过来,“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本意,但事实却是如此。”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但是你的存在就是会害到很多人,比如前几天因你而死的一个婢女。”
徐替芯脸色苍白,不敢向前迈一步:“花儿姐姐……死了?”
“早死早超生,你这辈子不值,我会为你下辈子寻个好人家。”
徐替芯掩面哭泣,但楼扶昼细听又觉得他在笑,他似是受不了这个真相,冲出了小苑。
道长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眼里闪过精光,又喝了一口苦茶。
自那天晚上过后,徐府就开始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哪个下人突然暴毙或者发疯,还有好些人看见冤魂从窗外飘过,雏园里的养的鸟死了几只,莞园里的花也枯了一大半,但这些事情都有个共同点,都和徐替芯接触过。
于是就有越来越多的谣言——新找回来的小小少爷是不详的,接近他的人没一个落得好下场。给他送饭的人只敢把碗放到门外,吃过的碗也没人敢拿回去,怕有什么缠上自己。
而徐替芯更为奇怪,他白日只待在自己院中,夜晚又走出去到处逛,时不时停下来摸瞎画着什么东西,太黑了,楼扶昼根本看不清他画的什么。
楼扶昼一直怀疑他画的是阵法,但是他一个十岁的小孩,以前又是小叫花子,从哪学来的阵法,最难的是还能过目不忘的画下来。
如果说是他体内的邪祟画的,楼扶昼会更相信这说辞,但是这几日徐替芯的行为和语言习惯与之前相比都毫无差别,丝毫看不出被夺舍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