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色的刀锋闪着寒光，鬼魅般无声而至，一点缝隙不留地横在刘峰喉咙处，瞬间杠上所有人的神经。没人能预料到现在的场面，即使是凌霜，在看到那把刀时，原本成竹在胸的神情凝也在了面上。

“解开他身上的定魂钉，不然你的头会先一步落地。”萧岚站在刘峰的影子里，声音冰凉。

刘峰维持着现在的姿势顿了几秒，脸上神情狰狞片刻，还是在沉默中照他说的解开了凌霜身上的定魂钉。

限制解开的这一瞬，萧岚眼中厉色闪过，握紧猩红月的刀柄，不假思索地决定违背之前的诺言，对刘峰斩草除根。

“萧岚。”凌霜低声唤他。

“哼。”

红刃并未落下，萧岚将刘峰摔向一边的同时拿锁链缠上凌霜的腰，小腿肌肉骤然发力，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立刻夺窗而出，摔往秋月阁下。

高楼与树木簌簌从眼前褪去，在倒转的天地间，凌霜这才注意到，今日的京城似乎有些不同。无数桃柳树木冲天而起，高的几乎能顶破天际，能顶破那张兜在他头上的大网。

原本扰人的迷魂阵变成了清晰的图纸，也无怪乎萧岚能迅速锁定他的位置了。

这似乎是个尸骨堆砌的好兆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枝颜呢？”凌霜听耳边锁链与风声碰撞，哑着声音问。

萧岚稳稳地带着他落了地，解开缠绕的锁链，半跪着面向他，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刀枪剑戟的围攻声逐渐朝他们逼近，身上沾了血腥的青年沉默中，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阵几乎被毁，他顺利进入这里后，即使没有亲眼看到，看这满城的树木，也基本能猜到枝颜的贡献与结局了。

“我不知道……”萧岚诚实地说。

这话属实让人火大，凌霜反应过来，一把攥上萧岚的衣领，指甲盖穿破布料扎进掌心中，自己却无知无觉。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为什么要违抗命令，为什么要回来！”

“我会对她的事负责，此间事了，任您责罚。”萧岚抬头看凌霜，这一次，他眼中再无逃避，甚至还敢反问回去：“您这十五天内，几乎剿灭整个宰相阁势力，架空皇权，搬空国库，是早就想好了自己身败名裂、被仙门讨伐身死的结局了吗？”

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凌霜并起的指尖轻颤，抑制不住地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可萧岚这次没有心软，他比凌霜委屈多了，“您说生同裘，死同穴，都只是为了将我骗走的场面话吗……”

吵闹声更加迫近，凌霜不想纠缠，愤而甩开萧岚，抽出剑向追来的捕快们攻去，不一会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并未用多大的力，可萧岚却被推的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这种时候本不该有杂念的，可萧岚就是忍不住乱七八糟地想：

枝颜到底为什么选择回到京城？是我害了她吗？

我回来的举动，究竟是对是错？

那姑娘本就没什么灵力，是怎么调动起这么多树的？

我在凌烨心中，到底和他那些下属有什么区别？

……

血色的横刀被抽出，萧岚盯着刀柄上的齿轮纹样，禁不住又想：反正我对他也没什么用，是不是毁了这具身体，放任深渊吞噬整个京城，就能为枝颜报仇了？

不知是谁的剑朝萧岚刺来，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凌霜见他状态不对，几道剑光甩出击退了围剿的人，然后回过身来，对着萧岚反手就是一巴掌。

“不是说生死随我吗？”凌霜咬牙切齿，“既然来了，就给我拿起刀杀出去，别辜负她的贡献，别死在这里。”

“别死在这里……”

树影遮天蔽日，郁郁葱葱，百尺树冠交织成翡翠穹顶，将天光筛成细碎的金箔，为逃亡的两人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保护伞，也掩盖了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血腥味。

当狼狈的两人逃出京城时，太阳正高悬头顶，映得树影摇曳，欣欣向荣。

她似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