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十一回到前厅,花魁喜礼正演到最高潮,富商在包厢里举起代表金银的牌子,待她穿过人海走出听月楼,身后是管事响亮的报价。
“祝谢府大公子六千金竞得娘子——”
下阶梯的锦鞋一顿,这“谢”不是她知道的那个“谢”吧。
这次远门是来办正事,谁人喜获新花魁于田十一而言是一段极短的插曲,走过几条无人巷,便将这段插曲抛却脑后。
繁华花街怎会有无人巷呢?
当然是田十一为了处理几个跟屁虫,把人往坑里带呢。
药粉一散,田十一拍拍手,从巷子里出来,拐个弯进了另一条巷子,从三层竹筐下翻出南宫羌提前帮她藏好的包袱,随手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微润素面,淡白月光下宛如凝脂。
田十一刚把手放在腰带上准备解下,忽然感觉身后有道视线消失,狐疑回头,巷口空无一人,她轻声呢喃:“奇怪,明明人都迷晕了……艹,阿羌拿的什么衣服?”
款式奇特的衣服吸引田十一全部注意,她低头看手里翻出的几块布料,难以置信地将衣服重新理一遍,布料依旧稀少,隐隐约约能透出布料下的手,与余晓梦所穿几乎无差,甚至腰上还缝了一圈亮珠,琳琅作响。
南宫羌是不是以为她要用舞女身份脱身才搞来这套衣服,颜色倒是适合夜行,可款式太难以接受。
黑纱露腰裙被拎起又放下,此刻的田十一正在做思想斗争,余晓梦的手下发现跟踪中断后一定会满街搜人,避免行踪暴露,她必须把男装身份换掉。
把剑藏入木琴中,田十一终于认命解下腰带,脱掉里外三层的男装,动作生疏地换上舞裙,亮珠每响一次,田十一就头皮发麻,心里一边向南宫伯父致歉,一边问候南宫羌的祖宗十八代。
当田十一从包袱里翻出一串铃铛配饰,她可以笃定,这一定是南宫羌的恶趣味!
换完衣裙,田十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木琴护在身前,深深吸气,艰难地鼓起勇气走出巷口,缓缓融入人群,低头默念,看不见我,都看不见我……
“呦,这是哪楼的姑娘,如此诱人。”
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身上,田十一垂头,试图假装没有听见,明日还有事情要办,她不想惹出事端。
“小娘子走那么快做甚?”
一只手直往田十一的肩膀抓去,被她用身法绕开,一次不成,那人还想试第二次,结果再次失败,越挫越勇,喊来附近的兄弟,气势汹汹地冲向田十一。
田十一一直留心身后的动静,无奈极了,不想惹事不代表怕事,这帮贱男人非要找死,也不是不能成全他们,如此想着,她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却被一个背影罩住,相距太近,鼻尖擦过蝶骨,田十一摸鼻,这人是石头做的吧,等等,这衣服怎么有点眼熟?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想强抢民女不成?”
黑服男子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挡在田十一和一帮男人中间,义正言辞,似乎想试图用道德将好色之徒赶退。
“你什么人,敢坏老子好事,有种把面具摘下来!”
“大哥,这人怕是和小美人一伙的?”
黑衣俊逸,黑纱曼妙,娇小身姿躲在挺拔宽肩后,打眼瞧确是一对。
带头的人听完小弟的话,犹豫道:“你是这位美人的恩客?”
也难怪他这么问,南宫羌为田十一准备的衣裙委实不能与良家女划等。
面前人的贪欲毫不遮掩,黑服男子背身单手护住田十一,默不作声。
他若回不,这群人一定会对田十一志在必得,他若回是,对田十一的名声不好,左右回答都不妥,倒不如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