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十一连夜啃完两大沓的折子,心有一惑。
这些年辛云楼行事嚣张,几乎踩在朝廷的脑袋上蹦跶,高官富绅、平民乞儿,各层身份就没有他们不敢杀的,明明该杀人偿命,却被辛云楼一句拿钱办事抵消,京都居然一直不处置。
越看越不像是江湖组织,更像是朝廷养大的毒瘤。
可惜,孤身在外,一个能与她解释的人都没有。
夜鹰后半夜办完事回来,本来该直接缩回窝的人见主卧亮堂,敲了敲窗棱,趴在书案上的人连眼皮都没抬,“放。”
佟月如被谢府的人接走,南宫羌作息健康,那么晚还敢来打扰她的人不做他想,只有一个熬鹰选手。
“我把事情都办好了,三具尸体都做了特别加工,挂在那狗屁商会的门头前,保证明日,不今日全城震惊,阿羌姑娘给我的毒药说是露头就秒,药量管够,门窗缝隙全部涂满,保管那些人有来无回。”
少年汇报完任务,开始絮叨讲自己忙活一晚上的创作,“我把瘦的两个捆成尸干,胖的那个忒肥了点,布料不够,所以用刀把多余的肉都削了,可惜脸不能动,留个肥脑袋,像葫芦串。下次回苏州的时候我得去趟铜炉铺,刀都钝了,割胖子的时候第一下没割开,后面补了一刀。”
屋里半天没声,久到夜鹰以为里面的人睡着了,又敲了敲窗。
“知道了,回你的梁上去。”
也不知这家伙什么毛病,不喜欢舒舒服服的床,偏爱宿梁上。
声音由近变远,书桌前的人吹灭烛火,卧房顿时漆黑,有人艰难将自己挪回床,扑进被褥中,再没动静。
少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手臂一抬,立时消失在廊中。
万籁俱静,只留院墙上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季向南非有意窥伺邻院,两家院墙不高,深夜晚归时见隔壁烛光仍在,担心田十一入睡忘记灭灯,容易起火,于是一跃而上,正巧遇见办事回来的少年。
少年身手极好,甚至于高处未见其身形便出现在廊下,也十分警惕,一有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的视线。
托院中树枝繁叶茂,深秋也未落叶的福,季向南得以在夜色中隐匿身形,不叫人发现,将少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一遍。
他们杀了人,三个。
正死相恐怖地挂在某个商会门前。
能引出大动静,极有可能是弘明商会。
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次日,天一亮,出早市的人路过弘名商会门前,视线昏暗,乍一看以为商会门前新设门帘,再细看,立刻被血淋淋的一幕吓到腿软,白色麻带被渗出的血染成深红,麻带吸血饱和,多余的血慢慢流到地面,往地面低洼处蔓延,远看活像商会七窍流血。
睡前听一个骇人消息,根本无法熟睡,稍有一点声响便令季向南无法入睡,睁眼至外面闹起来。
等他与童天盛赶到时,弘名商会里外都被官兵围了起来,三具尸体被放在地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挑水工在一旁问话。好奇又有点胆子的路人逐渐往案发点靠拢,聚成的人群被官兵驱散后又聚起。
“就是报应,报应!”一个瘦弱老妇人匍匐在地,潸然泪下,手用力捶地,“老天有眼,收了这几个畜生!”
“这不是城西卖豆腐的瘸腿王婆吗,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