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大靖万历四十九年,高祖皇帝年迈,本有意禅位于太子,即先帝太宗,民间突然流言四起,传出一首窃国贼的童谣。
近五十年过去,经历国难的老人纷纷离世,杨氏曾经的耻辱渐渐被遗忘,因曾为皇族,要想复国名正言顺,只需将李氏打为窃贼。
扬州经战火纷飞后废墟一片,高祖皇帝的迁都之举被谣传成窃国贼心虚,不敢直面旧主。
太子奉旨查清童谣来历,于青州一带发现杨氏旧人踪迹,但因情绪过激,当场将前朝余孽诛杀,留下被文人诟病的把柄,加之两年后童谣再起,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高祖皇帝寿终正寝,太子继位,当时最盛的说法是,若非高祖皇帝重视聪慧过人的皇太孙,前朝两次生变,太子办事漏洞百出,有同为嫡出的四皇子在,根本不可能稳坐东宫。
“杨氏能干出为皇位引狼入室的蠢事,说明这一族骨子里就是废物,难得出个有脑子的,只知用在歪门邪道上。先帝易怒,余党想用德行不端拉其下位,偏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又有一个醉心山水不问俗事的好弟弟,东宫固若金汤。此计不行,便想离间先帝父子感情,可惜又失败了。这些年前朝余孽靠四处造谣生事,妄图动摇大靖国本。在他们眼里,贵族与平民阶级分明,以为占前朝皇室的姓污李氏的名便可复国,却忘了国之根本在于百姓,而百姓只认能令他们安身立命的国君,至于国君姓什么并不重要。”
南宫羌停下捣药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侃侃而谈的田十一,十分疑惑:“你不是沾书就睡吗?高祖这段过往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田十一撇嘴,“因为上课无聊,我把传记当故事看。”那些繁文缛节、诌里诌气的文言她是一个字也不爱看。
在明堂上课时,她的书案上有两排对比明显的书,一排诗词歌赋崭新如初,一排人物传记翻页折旧。
“如果余晓梦真的是前朝公主,她应该被保护得极好,你不觉得太容易得手了吗?”
堂堂前朝公主落入朝廷手里,那些前朝余孽还能找什么借口生事?
田十一却不认为,余晓梦一个娇弱女子根本扛不住毒发的剧痛,她喝的药能缓解允恩毒,但余晓梦中的是允惵毒,除非连夜奔去药王谷,只有她和南宫羌能救余晓梦,余晓梦别无选择,只能乖乖跟她走。
“区区公主之名,有人说她是,她便是,有人说她不是,那么公主便另有其人。”
南宫羌闻言,忽福临心至,秒懂田十一话中意。
“若新的前朝公主出现,余晓梦失去价值,你带她回来不就没有用了吗?”
田十一:“我早说过,前朝余孽的踪迹是意外发现,我看中的是她与步杀的关系。”
“秋猎抓住的那个刺客?如果刺杀一事不是辛云楼的主意,那买主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等抓出幕后之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被主人闲置的捣药杵握入另一人的手,用力之处药碎碾成粉。
南宫羌煎完药后回房休息,田十一把药放在余晓梦床头,等她醒来自己喝,反正允惵的解药讲究药材放入先后,药热药冷,效果一样。
回到卧房前,田十一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从隔壁伸枝过来的大树,走势嚣张,像极了某个不请自来突然闯入她的世界的人,“京中回信了吗?”
自从知道季子木是假名后,田十一就让夜鹰去信京都,朱雀卫的信鸽经过训练,两天时间足够往返。
回复她的是一片寂静。
田十一:?
“你别告诉我,信还没送出去?”
“在送了。”等他洋洋洒洒的汇报中篇写完,一起寄回京都。
“我与外男同租的事,不许写进去。”
夜鹰坐在方梁上,拿小碳笔划掉前两段。
中篇缩成短篇。
“也不许提我去过花街。”
笔尖犹豫,又起又落,经过天人交战,在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中划去后两段。
改成小短篇了。
“算了,有关季向南的事一个字不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