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衿望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的担忧。瞧这情形,一旦有人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倒下,一场更为惨烈的踩踏悲剧必将接踵而至。她心急如焚,拼尽全力将几个不断往前涌的男子拽住,声嘶力竭地呼喊:“你们别挤了!停下来!停下来啊!”然而,她的声音瞬间被嘈杂的人声淹没。
话音未落,陆子衿便被一名强壮的流民猛地一把推开。她踉跄着向后退去,脚步慌乱,险些摔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北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揽住了她。陆子衿还欲再上前阻拦,却被顾北城紧紧拉住。顾北城神色凝重,眉头紧锁,焦急地劝道:“不行,他们已经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你说再多也是白费力气,只是徒劳罢了。”
恰在此时,鸣锣之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是命运的警钟骤然敲响。
陆子衿抬眼望去,只见七八个差役在前面奋力开路,威风凛凛。后面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着扶风城县令柳京南。陆子衿清晰地记得,初到扶风城时,他也在迎接的人群之列。此刻,柳京南端坐在马上,神色冷峻,不苟言笑。他那精明锐利的眼神如鹰隼般扫过周围,所到之处,摊贩们纷纷点头哈腰,满脸谄媚;还有些百姓热情地朝着他打招呼,柳京南只是淡然地点点头,神情疏离而又高高在上。
望着柳京南,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陆子衿脑海中瞬间闪过。她心一横,大步走到路中间,身姿坚定,毫无惧色,伸手拦住了柳京南前行的队伍。
两个差役猛然看到有人竟敢阻拦,顿时怒目圆睁,上前厉声驱赶陆子衿,声音如洪钟般响亮:“扶风城县令柳京南大人在此,还不快点让路!”
陆子衿一脸平静,目光坦然地看着差役,言辞恳切地说道:“烦请转告柳大人,前面粥棚施粥场面混乱不堪。恳请他出面维持秩序,以免百姓受伤。”
柳京南端坐在马上,眼见陆子衿挡在路中间,却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他不禁提高音量,高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
差役赶忙跑到柳京南面前,恭敬地回禀道:“禀大人,有人拦路,想要大人出面处理此事。”
柳京南朝着前方看了一眼,只见陆子衿依然坚定地矗立在队伍最前列,身姿挺拔,没有丝毫退让的迹象。柳京南在扶风城为官多年,鲜少有人敢如此大胆地拦他的路。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与诧异,驱马缓缓来到陆子衿的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如炬,质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本官的路。”
陆子衿不卑不亢,朝着柳京南款款一行礼,姿态优雅,言辞恳切:“柳大人,可否请您移步粥棚维持秩序,以免百姓受伤。如今场面失控,实在是人命关天。”
柳京南再次上下打量陆子衿一眼,心中暗自惊叹,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敢让自己出面维持秩序,当真是胆大妄为,与众不同。“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让我出面帮你维持秩序?”柳京南微微俯身,目光紧紧盯着陆子衿,声音低沉而威严。
陆子衿又看了一眼粥棚方向,那里混乱依旧,百姓们的呼喊声、哭闹声不绝于耳。再看一眼柳京南,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急切地说道:“大人是扶风城县令,肩负着守护百姓的重任,总不会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吧。我是万不得已才会拦下大人,求大人出面主持公道,救救这些百姓。”
柳京南看着陆子衿谦恭而又着急的模样,不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粥棚前,流民们如潮水般簇拥在一起,你夺我抢,互不相让,场面十分混乱。
眼看情形越来越糟糕,陆子衿心急如焚,再次恳求道:“以大人的威望而言,您只需花一小会儿时间,便可让这些百姓安然无恙。大人若出手,必能解百姓于危难。”
柳京南看着陆子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今日不管,你不会让我离开。”
陆子衿闻言,心中一喜,知道柳京南答应出面了,不禁感激地说道:“谢大人!大人此举,实乃百姓之福。”
柳京南翻身下马,身姿矫健,带着几个差役朝着粥棚走去。他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喧闹不止的人群。只见男子们凭着年轻力壮,拼命拨开人群,挤到粥棚前;年老体弱之人纷纷被无情地挤到一边,摔倒在地,痛苦呻吟;妇孺则被撞倒在地,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地上无助地哭泣。
柳京南声音洪亮地大喊一声:“安静一下,你们听我说……”
然而,流民们早已失去理智,对他的呼喊不为所动,还是一个劲地往前挤。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哀怨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让人揪心。
柳京南紧攥着手中的皮鞭,眼神冰冷,冷眼看着人群,心中的怒火渐渐燃起。
顾北城走到陆子衿的身边,神色忧虑,小声说道:“听说这个柳京南性情古怪,为人处世毫无章法,希望他不要太出格。”
陆子衿只希望柳京南能尽快制止眼前混乱的局面,焦急地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不管柳大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阻止流民踩踏才是当务之急。此刻人命关天,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柳京南朝着差役们一示意,几个差役如离弦之箭般冲进人群,将青壮年一一带出人群。柳京南拿起马鞭,用力抽打他们的背部。青壮年惨烈的叫声瞬时让拥挤喧闹的现场安静下来。大家都异常诧异,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看着柳京南。
柳京南一边抽打青壮年,一边大声斥责:“既然有良善之人为大家施粥,就应该井然有序。你们这些人身强力壮,却挤进人群与那些老弱妇孺抢夺食物,可有廉耻之心?”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响亮,在人群中回荡。
青壮年们被柳京南打得哀嚎不止,其他流民见状都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敬畏。柳京南见众人都安静下来,才走到他们面前,神色威严,大声说道:“施粥原为善举,别因此受了伤,得不偿失。你们依次排队领取,莫要坏了规矩。凡是有违背命令者立即赶出扶风城。”
流民们一听,赶忙排起队伍,依次领取粥米。纷乱的场面也变得井然有序,喧闹与哭泣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静祥和。
柳京南转眼看着那些青壮年,目露鄙夷之色,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感到耻辱吗?正值壮年却游手好闲,混迹于此跟妇孺争夺粮食?”
青壮年们纷纷低下头,满脸羞愧,不敢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