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选择很简单,你跟我们走,我们一起,完成艾拉未完成的使命,也能为她复仇。”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那几乎把我吓到了。
“你可以选择了,总之不能继续待在英国了,你的身份就是一种危险。”林西认真地望着我,耐心地等待着。
可我如今的大脑却混乱到滞涩,我嚅嗫地开口:“我……我可以回美国去吗?我想……我很想念赛格先生和弟弟妹妹们……”
失望像是阴云笼罩了林西的脸庞,我又有些呼吸困难了。
“……可以,”但是她同意了,“虽然我对你有着更高的希望,但如果是艾拉的话……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么可以,这是艾拉期望的……让你来选择。”
她站了起来,“好吧,今晚收拾好你的行李,哪些是要带的,收到箱子里去,不要的,就处理掉。然后休息一晚,我们明早就走。”
房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
我没有收拾行李,而是慢吞吞地爬到了墙角的床上去,柔软的被子让我感觉舒服了一点。
我缓缓摊开手,那只怀表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我把它捏的过紧,金色的链条在我的手心压出一条条白色的印迹。
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照片,我忽然想起,那天在法国,阳光很好。
格温……不,是艾拉。艾拉说,前面有一家很好吃的冰激凌,买两个的话会比单独买便宜,问我想不想吃。
我在心里笑她自己想吃冰激凌,却要拿我做借口,但很贴心地没有拆穿。
于是我们买了两个,可那是我第一次吃冰激凌球,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艾拉笑得很大声,可还是把她手里的那个拿给我吃。
买两个真的有优惠,冰激凌也真的很好吃……
我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眼泪却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也模糊了记忆中格温女士的脸。
为什么呢?我本来以为,我终于有妈妈了。
“妈妈……”我抱紧了自己的腿,把脸埋到自己的膝盖里,“我想回家……”我喃喃着:“我想回家……”
我忽然无比想念美国街头的那家书店,永远播放着过时的老歌,永远被书堆叠到无处下脚,壁炉里永远闪烁着温暖的火光,赛格先生似乎也永远坐在那个用书堆出的柜台后面,戴着瓶底厚的眼镜看报。
我几乎能想像出自己踏入书店的那一刻,终于可以放声大哭着扑进赛格先生的怀里。他一定会耐心地拍着我的背,即使他不知道我在为什么而悲伤,也一定会安慰我,直到我再次露出笑容。我的弟弟妹妹们也一定会过来拥抱我,即使他们什么也不懂,也不愿看到姐姐难过。
我真的很想念那里,可是……可是我真的想要回去吗?
英国和美国的时差有八个小时,我眼中无法逾越的黑夜,却是那里阳光最盛的午时。
我再次打开那块怀表,照片里的两人依旧冲我笑着,她们的面孔熟悉却又陌生。
我蜷缩在床上,任由黑暗将我一点点吞噬。那夜,我用枕头一遍遍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却又一遍遍地重新泪流满面。
原来泪水是擦不干的。
直到林西再次推门进来,我才意识到,自己一夜都没有合眼。
“收拾好了吗?我们走吧,越早走越安全。”
托尔斯泰说:没人对你说“不”的时候,你是长不大的。
那个不会对我说“不”的人不在了,我也应该要长大了。
“抱歉林西,我改主意了……”我把怀表收进掌心,缓慢而又虔诚地放到我的胸口:“愿和平与我们同在。”
艾拉曾说,孩子是不需要选择的。
但我不再是孩子了,所以这是我的选择。
童话故事结束了。
林西女士缓缓站直了身子,虽然她本来就站的很直,但现在站的更直了,她把手放到了胸口,眼睛看着我,又好像透过我看到了别人。
“愿和平与我们同在。”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