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谢今恃掀开泥人姑娘的外衣,双手交叠在胸口按压。
数次后,泥人姑娘吐出浊水,人依旧昏迷。
她有些紧张,双手合十:“失礼了。”
她小心翼翼剥开姑娘的红唇,再将自己的唇奉上。
渡气时,瞧着泥人姑娘姣好的容颜,她也红了脸,抬手遮住姑娘的眼睑。
一呼一吸不知几个来回,她突觉手心发痒,抬手一瞧,原是泥人姑娘醒来,眼睫蹭过她的手心。
谢今恃端坐起身,腼腆地用手背的衣袖擦拭唇角。她满脸笑意,刚准备解释发生的一系列惊险奇事。
只听“啪”的一声,泥人姑娘抬手一记耳光清脆利落在她的左脸。
谢今恃诧异,双手捂住着发烫的脸颊。
泥人姑娘却一脸羞愤,红着眼,悬泪欲滴。
她恶狠狠盯了谢今恃一眼,拾起地上的佩剑,如离弦之箭冲向远处群山,带动的气流波及谢今恃的发丝在风中飘扬。
谢今恃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倒霉透了。”
她不悦地踢飞路上的石子,沿着石子飞出的方向定睛一瞧,竟然是驿站。
谢今恃小跑过去,更令人生喜的是,在驿站不远处,走丢的白马正低头咀嚼枯草根。
她翻身上马,一人一马稳稳当当走进驿站。
在驿站修整一夜,次日草尖露水凝成的霜还未化,谢今恃便马不停蹄回了武陵城。
沅河的遭遇打消了她出门闲逛的心情。此后她每日宅在客栈中,潜心修炼,等待来年复工。
爆竹声中一岁除,孩童们嬉戏打闹,在街头肆意奔跑。
除夕夜里,万家灯火通明。
谢今恃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无论走到何处,遇见何人,此时此刻,他们脸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喜悦。
笑意逐渐传染给了谢今恃,仿佛见证了他人的团圆,她也与他们一同守候在亲人身旁共庆佳节。
除夕夜后,大年初一。
街上人来人往,众人走亲访友。
有些酒楼仍未歇业,谢今恃偶尔会去外面点一壶茶,几叠小菜,磋磨会儿时间。
细品淡茶,眼观四面,她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疏离之情,仿佛当下的她脱离世俗,旁观人间的沧桑。
奇妙感受持续到年后,出了春节,酒楼复工,她走进酒楼,重新拥有账房先生的身份时,她才再次感受到她是人间的一份子。
酒楼老板召集大家伙到正堂,口才不错的伙计带头向老板讨要彩头。
老板并不吝啬,一言一语与众人谈笑风生。
谢今恃在哄笑的人群中左右张望,不见与自己共事的账房先生:“老账房呢?”
她不知那位年迈账房先生的姓氏,初来酒楼时听旁人都这么唤他,她便也学来。
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她似乎提及了不好的事情。
一个伙计拽起衣袖拉她到角落里表情凝重:“老账房冬日里受了寒,没几日病情恶化,床都下不来,初五日去了。”
刚出节,新年喜气余韵犹存,人们口头仍忌讳病死这类糟粕之词。
好在老板及时出声解围,谈及旁的事情引开众人的注意。
待人群散了,谢今恃来到账房,记账的桌子上落了灰,她找来抹布擦拭桌面,下意识的她想起老账房的桌子也该落灰了。
她走到老账房的桌前,他的桌上扣了顶帽子,拿起帽子,下面是一本崭新的记账簿。
该是去年老账房准备的新本子,可惜故人已逝,本子再也用不上。
人死如灯灭,一如油尽灯枯。
谢今恃抬手掸进帽顶的灰,将它连同记账簿收进最底层抽屉。
自出生时会人便头顶一顶无形的帽子,帽子时刻刻录着人的成长同时也压迫着人。
直到人被压进土里,帽子成了墓碑。
刚刚复工,出入进账还未计算,谢今恃无所事事,她提起新置办未曾染过墨水的毛笔笔杆,手指灵活翻转倒置笔身,使笔头不停轻扣桌面。
一声一声,似钟表跳动,哒哒个不停。
门上糊的薄砂纸映出人形,影子推开门,老板出现在门外,他语气比平时低沉不少。
“酒楼还没招到新人,最近要麻烦你多做些活。”
谢今恃轻轻点头,她将笔杆搭回笔架上,轻声说:“等新人来,我也不在这做活了。”
再过半年武陵招生大会开始,她想用最后的时间做足准备。
老板凝望地板沉思了会:“行。”
酒楼才刚复工,很多东西需要重新置办,账房只有谢今恃一个人,今晚她便晚了一个时辰回客栈。
每日回去洗漱完,她的要事便是看那本《气吞虹霓》,她反复研读,反复琢磨,才觉得心中有团气凝聚在一块,想来她应该是到了练气四阶。
卫衣沉若在今日启程,最多三日,便能到武陵城,修为之事,谢今恃打算三日后向她请教。
在日复一日的鸡鸣中,谢今恃推开账房,直到某日发现屋里头坐了位眉清目秀的姑娘。
姑娘坐在老账房的桌椅上,她抬眼瞧见谢今恃,忙起身打起招呼。
年初许多人出来寻活干,这位姑娘是新招来的账房,单是初印象,便觉得她是个活泼性子。
谢今恃陪着姑娘熟悉事物,下午老板为她结了这些时日的薪酬。
从酒楼到客栈,短短几步间她脑中晃过许多画面。
那个位置从稳重的老账房变成一位活泼的姑娘,她如同当初老账房教导自己时教导姑娘,大抵这就是传承。
卫衣沉抵达武陵城后,谢今恃为她接风洗尘,也顺带从她那确认过,她的修为已至练气四阶,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引来天雷,踏入筑基期。
卫衣沉对谢今恃赞不绝口,一年不到,靠自学至筑基的人,她是头一回见。
她十分清楚,这位友人的造化不可限量。
休闲的午后,谢今恃觉得全身乏力,她忍着难受敲响卫衣沉宅子的外门。
卫衣沉一眼瞧出她的渡劫期来了,天雷无情,恐伤及无辜。
她忙搀扶着谢今恃租了匹马车,驶到荒无人烟的山峦地带。
由练气步入筑基期的天雷是威力最小的,这是上苍给修行者的试探。
谢今恃盘腿坐在山顶,手做莲花式盘在身前,她调整吐息,运用周遭气息护在颅顶上空。
天空雷声大作,一道惊雷劈下,不偏不倚正中谢今恃颅顶。
她觉得自己好似坠入火焰山,极高的温度侵蚀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烈焰焚烧的感持续了一刻钟,直到衣角被天雷点燃的火星完全熄灭,昭示她渡劫结束。
度过此劫,谢今恃真正踏入筑基期。
山脚的卫衣沉仰头观察着山顶的一切,察觉到天雷结束,她忙跑上山,拥过谢今恃虚弱的身体,乘上马车,二人回了武陵城。
在武陵大会开始前,二人全身心投入修炼,除去自身的修炼,偶尔也会练习功法的配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