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峰最初有人雕凿过台阶,可弟子长老多是直接飞上去,石阶被风化只剩零星开采过的痕迹。
谢今恃只能踏着这些痕迹,手脚并用往上爬。
抵达山顶时,太阳即将落上,山路险峻,她身上几处挂了彩,尤其是眼睑下方被树上的尖刺划出血痕。
她扣响外院大门,不候多时,陆锦舟把门打开。
见到略显狼狈的谢今恃,陆锦舟疑惑:“出什么事了?”
“这是姜培钰长老借孔长老的玉剑,托我来归还。”
谢今恃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在见到友人时,似乎有些溢出了。
陆锦舟见她眼角的泪光,迟疑地接过玉剑:“有劳。”
她敞开大门:“进来歇息会吧。”
“不用,”谢今恃强撑出笑脸,“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叙。”
她转身离开。
“今恃。”陆锦舟唤道。
谢今恃没回头,仅仅顿住脚步。
陆锦舟长叹一声,向前几步,掌心重重落在谢今恃肩上。
“善良可贵,怯弱可悲。你真的要做可悲之人吗?”
谢今恃有一瞬恍惚,日落的余晖映照在她眼中。
“不会。”
她抹了把眼泪,沿着陡峭的山路下山。
陆锦舟伸手向前几步,她本打算送谢今恃一程,可身后的屋门推开,孔序伸着懒腰慢悠悠走出来。
陆锦舟折返到他身边奉上玉剑。
“你朋友送来的?”剑在孔序的双手来回抛接,“我听见你们的讲话了。”
陆锦舟温声应道:“嗯。”
“我在比赛的时候注意过她,她或许没表面看上去傻。”
“徒弟你呢,外冷内热,她或许正与你相反。”
孔序漫不经心地说,途中还打了个哈欠。
陆锦舟陷进他的话中思考,忽然“哐当”一声将她拉回神,孔序又进屋里去了。
她再想起送谢今恃这回事时,从山顶已经看不见友人的身影。
上山容易下山难,谢今恃双脚平稳踩在地面已是凌晨。
她回了独居的房间,这间屋子空荡荡的。
如果不是玉剑这遭,或许今日也没人同她说话。
“善良可贵,怯弱可耻。”
谢今恃洗漱完躺在床板间低喃着友人的话。
她善良吗?或许有些。
她怯弱吗?答案是不。
她握紧了拳头,是的,她不怯弱。
丹田课教室,谢今恃坐在昨日的位置。
青簪弟子从后面进来,例行打量一番角落的谢今恃,脸上的伤痕不出意外被她察觉。
她挽住身旁人的臂弯,如昨日假意小声地说:
“你快看,她的脸是怎么了?”
谢今恃单手撑着下巴,她撇开眼望向窗外。
她不怯弱,所以不会在意。
可忽如其来的话语声响起。
“真爱说长道短。”
谢今恃好奇去瞧,坐在教室另一个角落的弟子站起身,神情满是奚落。
青簪弟子有些恼怒,将火力对准她:“范昭莹,你不怼我会怎样?”
范昭莹哼了声,将头撇向一旁。
身旁人当起和事佬,拉着青簪弟子到座位坐下。
青簪弟子怒不可遏,却只能跺跺脚发泄怒气。
下课时,谢今恃留意起那位名叫范昭莹的弟子。
两人凑巧对上目光,范昭莹从远处走来拍了拍谢今恃的胸膛。
“不谢。”
她挥手,极其潇洒从后门离开。
谢今恃目光追逐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开。
收拾东西,谢今恃准备前往下一间教室,行至走廊,听见有人唤她的姓名。
“谢今恃。”
谢今恃回头,数米外与她对视居然是尉迟汀。
她急忙掉头,下意识要逃离现场。
尉迟汀行动比她快得多,三四步走到她跟前。
“你叫谢今恃,对吗?”尉迟汀将三个字的姓名说很慢、很清晰。
谢今恃垂下脑袋:“师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尉迟汀摇头,伸手轻轻捏住谢今恃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不过你的脸好像受伤了。”
尉迟汀弓下腰,手探上前,指尖缓缓划过她的脸。
谢今恃像只煮熟的虾,师姐柔软的指腹拂过她眼下的伤口。
她的眼睛不自觉眯起,视线模糊间看见师姐姣好的桃花眼微微勾起眼尾。
与平日讲台上疏离的师姐截然不同,她有些失神地想。
“脸怎么了?”
“不小心磕到的。”
“磕伤哪会这么长。”
尉迟汀手回收浅浅笑着:“下次小心些。”
“嗯。”谢今恃乖巧点头。
师姐离去,谢今恃才敢抬手,一摸脸颊,伤口已经痊愈。
晚上沐浴时,她解衣才发现,全身上下的划伤全都消失了。
她慢慢淌入木桶中的温水,双手环住弯曲的膝盖。
潮湿的水雾弥漫四周,回忆白日里师姐的脸庞。
那抹微笑,将师姐平日里疏离的气质都冲散了。
谢今恃没察觉自己的唇角上扬,她又想起与师姐的初见。
沅水河岸,她侵过水后浑身邋遢,相较于平日的她确实有差异,如今看来,师姐没将她与那日的“流氓”扯上关系。
谢今恃长叹息,水中冒出气泡,咕噜咕噜。
之后,她新报了御剑飞行和治疗法术的课程。
丹田课选座位从倒数第一排、倒数第二排、倒数第三派......
直至重新回到第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