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谢今恃回武陵派已有小半年。
日子是难熬的,与尉迟汀相处的片刻,心灵才有了慰藉。
时频推开门,今日的他有些憔悴,接连几天没睡觉,黑眼圈引人注目。
谢今恃见他来,逆来顺受地背过手,静候绳索的束缚。
“以后都不用再去那了。”时频的话语苍白无力。
谢今恃转身,她死寂的眸里涌现疑惑。
“他们知道玉逃走了,明日抵达武陵。”时频有气无力靠着半开的石板,渐渐滑落。
“我要把你推出去顶罪。”他话说的直白,与诸多门派周旋,现在已没剩余的心思留给谢今恃。
被通知即将成为替罪羊死去的谢今恃仍没有多大反应,她拾起角落里的白玉兰花,旋转花柄:
“他们要杀了玉的时候,你保下她做甚?”
“我要找到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死。”时频挠了挠头,自嘲地笑着,“没想到,真相居然这么荒诞。”
谢今恃手中的花瓣旋转的愈发快,肉眼看已是一张洁白的饼。
时频开始倾诉,许是心底迸发的愧疚作祟,许是当下的氛围适合感慨,他说了本打算带进坟墓的话:
“我一直是个自命不凡的人,在步入武陵派的时候是,在成为长老的时候是,可在你这位后起之秀晋为掌门的时候不是了。”
“你把掌门之位传给我,我当时便想,你会后悔的。有些东西你不珍惜,休怪旁人无情。”
谢今恃转过脸,注视着他:“可师兄如此珍视一切,如此把握时机,究竟想要什么,你自问明了吗?”
时频仍是自嘲地摇头。
合上洞门前,他忽然抬头,目光含几分凄悲:“对了,你记得要尉迟汀明日别来山洞,到时撞见免不了拉拉扯扯。”
他全然知晓一切,白玉兰的花瓣掉下一片,谢今恃弯腰去拾,一边应答:“嗯。”
时频离开,尉迟汀后脚推开门,石板的底下被磨出凹槽,刚好卡住原与地面持平的石板。
“他没带你去那?”尉迟汀问。
谢今恃点头,双足并着,张开手,歪头,垂下的眉眼惹人心疼。
尉迟汀咽喉滚动,快步上前,双手搂紧她细到仿佛能折断的腰。
谢今恃的脑袋在师姐的脖颈寻了舒服的地方安置下来,又蹭了蹭,用鼻音说道:
“休息一天,明日要来的人多些,大概要在那呆到后日。师姐明日别到山洞来,免得白走一趟。”
“好。”尉迟汀亲昵地说,她侧过脸,谢今恃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自己予以她的温暖。
她唤:“阿恃。”
“嗯?”谢今恃眼里朦胧。
“我想要。”
如往常一样,谢今恃躺在毛毯上,一手揪住毯子,一手攀附在尉迟汀的肩颈,在师姐身下绽放,娇艳欲滴。
尉迟汀的与谢今恃并肩躺下,向下捉住她瘫软的手,却被十分迅速抽离走。
“为什么?”尉迟汀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悬在上方。
“你要留给最珍重的人。”谢今恃扶住尉迟汀的双肩,认真地说。
尉迟汀与她对视:“阿恃就是我最珍重的人,永远都会是。”
目光的角逐中,谢今恃败下阵,但她偏头不愿松口。
尉迟汀不悦地咬下嘴唇,怵眉模样甚是委屈。
谢今恃抱住她,两人亲密无间紧贴着。
“等我得了自由身,你若还这么想,我们就去京城住下,当散修,再不掺合修行界的纷纷扰扰。”
尉迟汀缩回脖子,眨了眨眼:“你认真的。”
谢今恃点头,抱着师姐的手收拢几分。
温存过后,两人穿上衣服,毛毯折叠整齐堆在角落。
尉迟汀推门离开,谢今恃从后面追上挽她的肩,贴在门板上,二人吻的难舍难分。
好粘人,尉迟汀勾起唇角,指尖放在谢今恃的眼尾仔细临摹。
谢今半眯着眼,两人的呼吸交织。
“师姐。”比尉迟汀稍微矮些的谢今恃抬头看她。
“再见。”
尉迟汀抿唇笑,摸了摸阿恃的后颈。
“再见。”
合上洞门,岩壁上,尉迟汀变出的蜡烛剩余半截,燃着幽光。
谢今恃背靠石板,盘腿坐着,感受不到时间,心脏跳动一下或许是过去一秒。
角落的白玉兰花仍绽放,脱落的花瓣却已经衰败。
她拾起花瓣,握在手心,再用指尖将它揉成碎片。
时频推开洞门,瞧见的是近在咫尺的谢今恃的背影。
他挟谢今恃去广场,半空中武陵的景色一览无余,谢今恃一丝不苟注视着她曾见过的、曾走过的、曾习以为常的一切。
广场汇集了大片人群,多到平地不足以容纳,些许人需纵剑停至半空。
二人的到来似羊入虎口,讨伐与谩骂不绝于耳。
时频恰好停在中心,环视一圈,周遭是来自于修行界各遭的势力。
每个势力的代表人站在前面,正对着谢今恃。
音召派的朱延蕴,虽曾有过交道,此刻也宛如生人。
数以万计的人群中,与谢今恃最熟络的人是陆锦舟。她拨开一层层人流,来到最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