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真的是这样么。
他分明是在希望,希望那个天才一般惊才绝艳的萧珺可以回来,回来承续大位。
他的父皇,根本不认可他的能力,直白一点说,就是看不上他。
但是萧珺已经痴呆这么多年了,已经十年了!旁人旁敲侧击太子位的人选,他依旧是这么语焉不详。
所以他很苦恼。
苦恼的想要喝酒。
便把庆阳侯世子赵起也叫了出来。
准确来说,是……
赵起小小声道:“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实话说,要不是你说你自己心情不好,我是真不耐烦陪你出来,你完好无损,我呢?
我可是挨了三十下的家仗,太……你哥落水,我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干,都是被你连累。”
萧璟白了他一眼,小小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挨家法的时候一定没忘记在裤子里衬铁板吧,你一定事先给打板子的人给过贿赂了吧,你娘一定拼死拦着你爹了吧,剩下的还要我多说么。”
赵起耸了耸肩膀,“还是你了解我,不过,实话说,我都不敢再去宫里了,就是太子宫的那个什么嬷嬷,她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带着刀子啊。”
萧璟却有些默然了,随即便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是我母妃的奶娘,也是我母妃的陪嫁,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就是她……算了不说了。”
便要上楼。
此时,却恰好与卖唱女撞在了一起,卖唱女手里的铁碗落地,发出当啷啷的声响,一些铜钱碎银便滚落到地上。
卖唱女慌不择路,又要道歉,又要捡碗,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了章法,然后就在连连道歉中踩上了萧璟的脚。
萧璟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还被无端的踩了一脚,立时心头火起,狠狠推了一把卖唱女将其推倒在地,老汉连忙放下手中乐器,去搀扶自己的孙女,口中连连道歉,“抱歉抱歉,这位公子息怒。”
此事当然映入云出岫的眼帘,他只是随意一瞥,便看见了萧璟与庆阳侯世子,庆阳侯是姓赵,但他并不记得他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自己混的还真是悲惨啊,有太子之名,无太子之实。
这两个人已经可以悠哉悠哉的到酒楼来吃饭了,想想真是让人念头不通达。
云出岫咬着筷子尖思索着什么,错眼一瞬,却看见老者袖子里闪过一抹银亮的刀光,说时迟那时快就要朝萧璟刺去,萧璟还处于愤怒之中,意识迟钝,丝毫没感受到危险的降临,却是赵起注视到这抹银光,连忙扯开萧璟,手臂被划出长长的一道血口,同时一脚踢飞老者手中刀刃。
他们都遗忘了一旁的弱质少女。或者说,是看似弱质的少女。
少女一抖袖,便从袖子里抖出一条寸长的薄刃,她身形单薄,穿的也不是很多,没有人想到她可以把这样的利器以这样的手段藏在自己的身上。
如此软薄到足以贴身的兵刃,岂是好用的?一着不慎便会伤人伤己。
同样的,胆敢将这样的兵器贴身携带,并在紧要关头使用此兵器的人,一定非常擅长使用这种武器。
银刃徒然坚硬了起来,掠过一道闪亮刀光,赵起被老者牵扯着,疲于奔命,不及救援。
萧璟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面对致死危机,居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脚在地上扎了根一般。
赵起不由骇然。
怎么会……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先不说谁能知道萧璟行踪,谁能布置这样的杀手,为什么意图致萧璟于死地,单说结果,如果萧璟真的死在了这里,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甚至,整个庆阳侯府,都要因此而获罪。
如此一想,赵起的出招便狠辣了起来。
萧璟的心里是一片空茫,他还什么都没来及反应,只是如僵滞在那里,任由那道银光逼进,这就是寒冷的滋味么,自己的生死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下一秒,自己就会命丧黄泉,从此变成黄泉一鬼。
这时,却有什么东西从楼上飞来,不偏不倚打到少女手腕,少女惊呼一声,剑刃竟是松手。
少女只觉自己的手腕一阵麻酥,浑身都无法发力,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功,在这一刻失去了用武之地。
与此同时,赵起也找到了一个机会,一脚踹在老人胸口,将其踹出几米远,随即就扣上少女手腕。
她只能抬头看向筷子发来的方向,死也要当一个明白鬼,与此同时,萧璟与白起也随她上望。
云出岫静静看着楼下的闹剧,宛若遗世独立。
眉梢样貌都是那么的柔和,神情却是那么冷凝,像是一块淬了冰的白玉。
多么熟悉的脸,多么熟悉的姿态,像是……
遗世独立的云出岫用仅存的一根筷子插了一块糕点,递到自己口中,心想楼下人该不是被他这张熟悉的脸吓坏了。
随便他们怎么想。
萧璟几乎愣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哥哥长了一双过分美丽的脸,像是集合了所有的优点,微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柔和,微微皱眉的时候又显得很冷峻,所以在他尚且还是雍朝的天才太子时,刚刚玩完泥巴的萧璟便会听见宫女们的窃窃私语。
“太子长大了不知是怎样的风姿仪态,怕不是要迷倒万千宫城少女。”
“这么小,就这么温柔……不过他冷下神色的样子也很有气势,我也就只敢在这里说说。”
“太子殿下真是与众不同,萧璟殿下就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说起来,我觉得萧璟殿下才是正常的孩子吧,欸,面对太子殿下我总觉得很紧张……”
但是天才的太子终究还是不在了,一次落水,让他成为别人眼里的痴呆。
当然也是萧璟眼里的痴呆。
他一天天的长大。
他一天天看着萧珺长大。
他的魂魄似乎被丢在了过去,不管做什么,他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一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