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有官兵来了,原来是有人见势不对,报了官。
一伙官兵鱼贯而入,要将在场的人全都带回去审问,赵起脸色微微一变,朝着官兵说了些什么,为首的那个就短促的啊的一声,随即站在一旁,开始将无关的人驱散。
赵起再一回头,发现萧璟已经拧着眉头噔噔噔的跑上了楼,脸色带着一些质问。
赵起又看向那个人,那个人依旧慢条斯理的坐在二楼桌子旁边夹菜,像是察觉到他视线,慢慢的望了过来,那的确是……太子的脸!但又与太子的脸截然不同。
赵起的心尚且一片混乱。
眼前的这个人是太子么,如果是,痴呆的他是如何出的宫,又是如何拥有这样一手武艺。
如果不是,他毫不掩饰的坐在这里,还出手救下萧璟殿下,究竟意欲何为。
萧璟殿下说,这是他哥,所以说,坐在楼上的人确实是那个痴呆太子……
扑朔迷离。
赵起看着那双不带什么情绪却显的格外潋滟的眼睛,像是被刺到一样收回自己的视线,同时,心底也生起一种莫名的感触,大雍的天,怕不是要变了。
在他沉思的时候,萧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到达云出岫的面前。
“你……我……你,你,”他你我我你的颠倒了一会儿,才终于吐出完整的词汇,此时,辛九也早注意到三皇子,便抱起包袱站在云出岫的面前,于是被萧璟狠狠的瞪了一眼。
云出岫示意辛九后退,不用这么保护他,辛九才退到一边。
这时的萧璟才终于组织好了自己的言语,当机立断便是铿锵有力的质问,“这么多年,你蒙骗了我们所有人!你究竟……你究竟意欲何为!”
前一句话声音很大,后一句话却是刻意将声音压低,即使如此,透过他微微颤抖的身形,云出岫也能窥得他动荡不安的心绪。
“蒙骗……”
蒙骗什么。
转念一想,云出岫便明白了他的脑回路。
他也无意争辩什么,淡淡道:“萧璟,这就是你对兄长应该有的态度?”
他又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单支筷子,“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你……”
萧璟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哑口无言,随即,他冷下来了神色,喃喃道:“我又没有让你救。”
很快的,他就后悔说出这句话了,话语刚落的那一霎那,他的全身就开始发起预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发现自己肩膀一痛,竟然是萧珺手中的另外一只筷子,直直的打在他的肩膀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麻酥酥的,随即便在惯性的作用下后退了几步,直直的从低矮的栏杆处栽倒了下来。
所有的事物都在他的眼中急速的上升。
不,是他在下坠。
下坠的那一刻,他的心神竟是无比的清晰,无比清晰的刻印下眼前人的脸庞,一张居高临下的,不带任何恶意也不带任何悯怜的脸。
他突然就记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萧珺已经是受太傅朝臣赞誉的太子,他偷偷的躲在树下看他众星捧月的样子,心中带着欣羡、妒恨与……微薄的惧意。
那个时候,他是如此精准的定位到自己,随即对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宛若朗月入怀。
他落地了。
二楼的高度,并不能让他怎么样,他只是觉得浑身的筋骨都在这一摔之下变得疼痛了起来,他勉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不想把自己的狼狈展现在萧珺的面前。
下一秒,他晕了过去,他高估了自己的耐痛力和自己的体质。
赵起:“……”赵起几乎要发出尖锐爆鸣。
“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快,快找大夫啊,找大夫。”
云出岫:“……栏杆这么矮符合标准么,是应该好好查一查做栏杆的人以及给做栏杆的人付工钱的人。”
而且,他也真的没想到萧璟这么虚。
抱着包袱的辛九已经微微长大了自己的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怎么觉得太子殿下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下一秒,却有一队红衣重甲卫直直闯了进来。
辛九脸色一变:“是陛下直属的缇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种事情根本不必想,天子脚下,出现刺杀皇子这样恶劣的事情,陛下当然会过问。更何况三皇子,是角逐太子最有力的人选,简直可以说舍我其谁。
但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念头刚刚一转过,辛九的心便不由自主微微一跳,以前的时候,太子痴呆,所有人都默认陛下终有一日会废黜太子,但是,太子的痴呆之症却莫名其妙的痊愈了。
而且,还在宫外酒楼将萧璟三皇子殿下推下了楼。
“殿下,不然我们先跳窗……”
话语未落,他已然怔住,因为云出岫不知何时已经唇瓣苍白,冷汗涔涔,一缕额发贴在他的脸颊处,已经有些濡湿。
辛九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佩服的神色,没想到殿下的演技是这么好,如此,若是缇骑捉了他们到皇宫,也好以这个状况同陛下对峙,三皇子殿下固然摔下二楼受了伤,但太子殿下的病也不轻啊。
云出岫看着辛九佩服的目光,明悟了他心中所想,他刚想说一句自己根本没装,便感觉意识徒然昏沉了下去,像是陷入一团巨大的棉花里,头重脚轻,分不清今夕何年。
这种突如其来的晕厥感让他感到迷惑,他应该没有什么隐疾啊,低血糖就更不可能,他刚吃过饭呢。
这种混沌的、牵引魂魄的感觉,真是不好。
似乎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要把他从这具躯壳牵引而出,远离这些他早就舍离的凡尘俗世。
他将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