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与自己不同,他居然穿着寝衣。
寝衣当然已经湿透了,就那样裹在他的身体上,他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不住地往下滴着水,略有些错落的垂着,他紧紧的盯着云出岫,盯了两息之后便缓缓收回了搭在云出岫肩膀上的那只手,转而挼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开始拧干自己的头发。
但是,在拧干自己头发的时候,他却一直打量着他,视线一刻都没有他身上移开,他的眼神只落在他光、裸肩头一瞬,下一瞬便开始打量起他的脖颈、嘴唇、鼻子、眼睛,是一种专注到甚至有些过分缱绻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云出岫觉得自己被他注视过的地方缓缓的烫了起来,天知道自己和他泡过多少次温泉,以前的好多次他们都是君臣坦荡荡好不好。
“阿云……”
“王上。”
云出岫轻轻皱了皱眉,刚刚唤出王上二字,实在是因为他唤王上唤的习惯了,但是台词里不应该有这句话,“阿云”不应该唤王上而是应该唤“陛下”。
难道,自己已经摆脱了话本世界的禁锢?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依旧受到禁锢,以至于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自由度却比之前高很多了,自己可以说话本中的阿云没说过的话。
譬如……
“陛下,由我来给你按摩吧。”
不等相里翳拒绝,他已经游走到相里翳身后,纤白手指摁上他脖颈处的穴位。
相里翳却在此时回头,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手腕,微微蹙着眉头,眼神中像是有千言万语在酝酿,不到一会儿就酝酿出不可置信又被他强自压抑下来的惊喜。
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会读相里翳的微表情,首先,他是自己的上司;其次,他其实还蛮好懂;再次,他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某种意义上,相里翳都是自己带大的呢,他怎么会不了解他?
于是他也明白他的这副表情代表了什么。
不过,有必要做出这么热烈的表情么,自己又不是死而复生。
好吧,确实是死而复生。
就算是死而复生,你也没必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当然,表情不表情其实压根无所谓,重点是他们所处的环境,温泉池就算了,他们两个人也不是没有泡过。
但是,这里的温泉池为什么要放玫瑰花瓣啊,弄的他们两个人像是玫瑰花汤里的两粒佐料一样,马上就能做一锅汤来喝喝;
还有就是,为什么自己一丝`不挂,相里翳却能穿的整整齐齐,难道这就是罪臣之子与陛下之间的身份鸿沟;
还有就是,要不要把温泉做的这么烫,到处都是蒸腾的雾气,这种蒸腾的雾气很容易把人的脑子薰的不清楚的,总有抵抗力比较低的人会莫名其妙中招。
譬如,他自己。
此时的相里翳,还在回头看他,丝丝缕缕的湿发贴在他几近透明的寝衣上,但吸引云出岫视线的却是他已然变幻的眼神,这种混杂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眼神……
那些雾气真是让人发昏,否则,他怎么会想要亲吻他。
很快的,他就调剂好了自己的情绪,想要亲他并不是一件古怪的事情,亲吻他简直与幼儿园园长在儿童午睡时亲吻他们的额头一般无二,简直与猫奴亲吻自己的猫主人一般无二。
他迅速开解好了自己。
相里翳却发问道:“你是……”
他顿住了,却不是代表停顿的那种顿住,像是他的下半句话突然被什么东西窃走,于是这句话留下了半句的空白。
云出岫知道他要讲什么,于是用自己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做出噤声的手势,“在这里,我不是。”
相里翳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神一如往昔,“那……”
别的地方呢,你还是他的人么?
云出岫却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抽出,在顺带着拂去粘在他颊上的一根发丝的同时,将他的头推了回去,让他不能看见自己的脸。
“在哪里,我都是。”
无论在哪里,他都是魔域的大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