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禅房在哪里?”
雍帝询问小沙弥,小沙弥便给他们指了路,一行人朝着所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来到了那处小院。
听到了悠扬的琴声。
这样美丽的琴声,定然是出自太子之手。
雍帝听着这样的乐声,也不由得有些愣神。
因为,他很久都没有听见太子的乐声。
很久很久之前,他厌憎太子的乐声,认为这是不务正业,认为这是浪费时间,但他却从未认真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自己真的是因为这几个原因才讨厌奏琴么……
雍帝不愿意再细想下去了,是他并不愿意触碰到自己内心深处最幽微的角落。
他推门而入,木门发出的细微响声尽数消弭在这乐声之中,他们根本听不到这一点微小的动静。
于是雍帝推门而入,看见小院里的场景,这场景几乎让他瞠目结舌,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居然会看见这一幕。
他想过很多种局面,也许他来看望看望太子的时候,太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神情忧郁,对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愿意说一句软话;萧璟战战兢兢抖抖索索要为自己的错误道歉;萧琅……这个他从未正视过的四皇子,会抱着诚惶诚恐的意味给自己请安;主持在一旁沉默不言。
他从没想到他们凑起来居然可以这么热闹。
长桌的旁边围绕着一圈人,看起来都已经陷入了美好乐曲之中不能自拔。
雍帝的目光依次扫过他们,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很闲适,一点儿也没有拘束的意思,甚至每个人的唇边都挂着淡淡地笑意。
他还看见了那个对他而言有些陌生的孩子。应该是他的四皇子,毕竟他穿着皇家专供的衣物,还坐在萧璟的旁边。
一直以来,自己都无视他,心中甚至还有一丝对他的不满,毕竟每一次见到他都能看见他站在后面低头不言,没有任何风姿仪态,永远都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多问一些话就呈现出胆怯抖索,看上去像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
现在的他可谓脱胎换骨。
看上去就像是个富家小公子,神情自若,脸颊红润……貌似有着婴儿肥,他正用手臂撑着自己的下巴,闭眼聆听乐声。
萧璟的姿态就狂放更多。直接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面,用自己的头枕着臂弯,看上去像是陷入一场甜梦。
雍帝看向主持与主持旁边的……白发老者,心中又觉一哽,他们现在虽然出家了,但是,他们的身体里毕竟流淌着皇族的血,怎么能这般无规矩无礼仪?他又沉默着将视线转移到太子的身上,正好对上了太子的眼神。
只见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惊讶,好像自己看见的不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掌权者,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缕清风或者一棵小草。
他肩膀上的红松鼠也竖了竖自己的尾巴,用乌溜溜的无辜眼神看了眼雍帝,重新趴了回去,再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想来说觉得雍帝并没有什么。
可看,毕竟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就在这个时候,萧璟的声音响了起来,“父,父皇您怎么来了。”
父皇您怎么来了。
皇您怎么来了。
您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
么来了。
来了。
了。
话语中的潜台词很明显,那就是自己不该来。自己是这个国家的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凭什么不能来。
更何况这里还是奉国寺。
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长辈。
自己真是有这么多余么?
云出岫的琴终于弹至尾声。
他的目光则掠过雍帝,掠过一众无关人等,到达相里翳的身上。
看起来与以前一般无二,不错不错。
就在这时,相里翳却动了,三步两步就来到云出岫面前,前一秒刚听说他的身体化为灰烬,下一刻找到线索来到奉国寺便看见活灵活现的他,是人是狐心里都要犯个嘀咕。
但是……确实是他,一点儿错也没有。
终于,他靠近他三步之内,听见腰间的青铜铃铛发出一声铃响。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相里翳慢慢蹲了下来,使自己的目光与之平视,于是二人都望进了对方的眼中,看见对方眼中如释重负的自己。
不对,自己会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么?根本不会啊,一起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云出岫想。
下一瞬,相里翳却伸出了手,缓缓环上他的肩膀,来了一个轻柔的拥抱。然后这个拥抱变得越来越紧,以至于给人以一种疼痛的感觉,云出岫本来想制止他这样的拥抱,毕竟这样子实在太过煽情,更何况还有别人在,想了想却是作罢,任由他这样怀抱自己。
他不确定地想,这大概算是一种情商。在这样的重逢时刻毫不留情的推开他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情商,更别说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一直没有放弃让自己还魂,给工资还给的非常大方的老板啊。
云出岫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权当安抚,浑然不知相里翳的心里存着多少小九九,更不知道他在拥抱自己的时候顺手拨掉了卧在他肩膀上的红松鼠。
红松鼠吱吱地叫了两声,气愤地看着他,想要沿着云出岫的背继续爬到他的肩膀上,相里翳便搂云出岫搂的更紧了一些,在他耳旁道:“你怎么又喜欢上了红尾巴的动物。”
伸出两根手指将意图攀爬上来的红松鼠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