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侍者就将领到了大殿的另一个屋子里去,叫她稍作等待。
没过多久,褚枭也来了。
听到他在身后进门的声音,时愉想到自己如今这幅打扮,只觉得有些别扭。
侍者给她穿了一身皎月白素衣,头发半披用发带系着,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都觉得别扭。
虽然不丑,而且她素日爱穿的衣裙中也有不少白衣,却只有这一次从头打尾都是纯白的,淡得像要融入这四周氤氲的水雾中去。
所以时愉有些不自在。谁知人走到她跟前,先一步看不惯别人的成了她。
时愉看到褚枭,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唇角想压都压不下来。
他穿得和她一样的白衣,却比她看着还怪异,像穿了件寝衣出门,莫名地像……像下界南风馆的小倌。
看到褚枭的脸色变了,时愉迅速撇开眼,盯着前面的屏风,拼命压制住了唇角的笑意。她清了清嗓,转过声去正色等待。
正巧,方才引路的使者们已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
不多时,二人前面的屏风后打过来一道声音:“过来吧。”
声音不似时愉想象中的沧桑,反而清俊平淡,听着竟然像是年纪不大。
难道帝君近身还有年轻的侍者侍奉?
但这道声音虽然不经桑田却威严,还带着轻蔑,像是不将人放在眼里。梵清境规矩这般多,侍者不可能会是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
时愉带着疑惑与褚枭一同绕去那屏风之后,梵清境这位帝君的挑剔性子已经让她小心翼翼成了习惯,故而她步子放得很轻,转过去后也没有抬头。
她隐约感觉到到内室高座上坐着一人,室内梵音佛香靡靡。
“是谁要见本君?抬起头回话。”那道声音问。
时愉这才抬眼,然后微不可察地了倒吸一口气。
原来这梵清境帝君竟是个面若冷月的俊美仙人。
同许多修行之人一样,他髡首佩珠。
那张脸白净平整,毫无近万岁之人的皱纹,眉眼狭长轻佻,薄唇红润……完全不是个老者。
此前听崇善称什么“帝君他老人家”,还以为会是个龟毛的老者,谁知道是个年长却不老的奇人。
他问了话,褚枭也不答,只拿出手中方盒。
梵清帝君一见就将方盒用法力吸了上去,竟端不住身为帝君的慢架子,迫不及待将盒子打开。
那双深邃狭长的凤眼盯着盒子中的东西,片刻不移,专注到从时愉的角度看显得愣神。
过了一会儿,帝君的目光直直对着褚枭刺了过来,“是谁予你此物?”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褚枭也未有怯意,面不改色答道:“他名唤碾尘。”
“他又如何得到此物?”
“乃其父母遗物。”
一阵寂静……
“啪——”盒子被座上帝君蓦然阖上,再抬眸时情绪已经被他掩下:“他既给了你,你必有事相求。说罢。”
褚枭没说话,只一手升起,击向自己心口。
霎时,他周身升腾其一团浊黑魔气,眸中厉色尽显。
冷面帝君见了凤眼眯起,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转为兴味,“你竟能养出如此的心魔。
“找我,是想将此心魔壮大,好成就个上界第一?”
这话简直惊世骇俗,像道天雷劈在大殿之上。
时愉这次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到这口气卡在胸腔内一时半会儿没下得去。
她被呛了一下,脸色涨红着,匆忙出声替褚枭否认:“不是!咳——不不不,不是壮大,而是消除。”
帝君闻言唇角耷拉下来,微微仰起头俯视二人,没理时愉,只问褚枭,眉眼之间和声音都带着蛊惑:
“你这心魔强大,你要消除?”
褚枭完全不为所动,也没对帝君这番话感到惊讶。
他沉着脸将身上浊气强行压制回体内,声线冷硬:“我变强从不靠这等捷径。消除它,才是我此行之目的。”
“呵,”上面传来一声轻蔑的笑,“那若是本君说没有法子帮你消除呢?”
时愉想,这梵清境帝君果然不安常理出牌,脾气怪异刁钻。
她眉头蹙起,脑中快速思索劝说之法,突然想起此前听说过的梵清境净水之源,她正要开口,然而褚枭此时已冷然出声:
“净水之源被恶臭所污,帝君如此爱洁,怕是已经忧愁多日了吧。”
此话一出,梵清帝君果然脸色一变,玩笑神色荡然无存,只剩仍然故作平静的唇角僵硬勾着,冷瞳中泛着凉意:“你如何知道?”
“你这殿里面的恶臭熏再多的香都闻得到,你说我如何知道?”褚枭斜眼蔑视地吐出这么一句反问,气得梵清帝君面色铁青。
时愉忍不住睖他一眼——他这话说出来像嘴淬了毒,叫人梵清帝君如何有好脸色,真是把人得罪完了。
她赶忙打圆场:“帝君,我们有法子治这臭气。”
隔了两息,梵清帝君硬邦邦憋出一句:“如何治?”
时愉故作为难:“这,我说也说不明白,怕是只有到了那净水之源的现场才能直接动手治。”
都是明白人,帝君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默了半晌,才绷着个脸问:“你若是欺骗本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