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弄不清我想要什么。
晚上,我跟平安夜那天一样又祷告了一遍。
“……阿门。”
我放下手,呼出一口气,今年也是顺利完成。
平安夜和圣诞节的晚祷是我和上帝的一个约定。
他回应了我的祈祷,我就履行承诺,在这两天做晚祷,向他祷告。
听说上帝看的是人的灵魂,那么既然我的灵魂还没有见到他或者阎王爷,那我就会继续我的诺言。
假期并没有什么特别愉快的,斯莱特林的寝室里连雪花都看不到。
我脱下鞋子,在雪地里伸展双臂,学着看到过的芭蕾舞者有些蹦跳着踱步。
我认识过一个舞女,在酒吧里。
我那时整个人都是荼靡和疯狂,喜欢烈酒、胡乱地舞蹈和歌唱。我发疯的狂笑,在那里都是堕落和黑暗,人性的疯狂和黑暗面都在那里肆意释放。
我对她的容貌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就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浓雾,但她在我眼里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我又一次在街上赤裸着双脚浑噩地一边转着圈一边引吭高歌,这街上的人很明显知道我是怎么了,在看着又一个滑稽的醉鬼在那发疯。
人群冷漠又喧闹又腐烂。他们听不到灵魂低处的嘶哑,他们看不到心底深处的痛苦,他们不知道绝望之下隐隐的挣扎。
她伸手牵走了我。
在酒吧外面总是有人等待着喝醉的独身女人,然后“捡尸”。我也遇见有人想要把我拉走过 ,他们陷进了温柔又残忍、缠绵且致命的沼泽。
但是我顺从地被她牵走了,她的手心温热,带着湿气,她身上是我觉得刺鼻的化妆品和香水的味道。是廉价的甜丝丝的味道。
我早就不记得她的本名,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连生命中留下深刻气味的人都不记得名字。
她是一个活在风尘当中的舞女,她有个花名,叫Rose,一个很常见的风尘女子的名字。
她用热毛巾给我擦脸,为我整理头发,给我找出干净被褥睡觉,给我唱母亲们的摇篮曲。
我在她那里住下了。
她不仅要付房租还要养我,但是她很开心。她在每一天的清晨和夜晚亲吻我的额头,在我出去拿着自己打工挣的钱喝酒时给我熬醒酒汤。
她不肯要我的钱,她叫我“我的罂粟、腐烂的玫瑰。”,她温柔地脸贴在我的脸颊上,用她柔软的手抚摸我的脸。
“乐的声音那么好听,不能被酒精和烟烧坏啦。”
我唯几会的几只舞是她交给我的,她说我漂亮,跳起舞来更漂亮。
她说有一只舞,我只能跳给我喜欢的人看,她即使身在风尘却有着一颗对爱情抱有纯洁、浪漫和美好的心,这使她像个少女。
她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是个死胎。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也要叫她乐。她一定会是个快乐的小姑娘,我想她一定是个女孩,我梦见过她。”
她教我怎么挣钱,告诉我哪里的东西最便宜,用布料给我做衣服,她的手很巧,我在别处看不到她手下的那些花样。
她让我给她讲哈利波特,讲我喜欢吃的东西,她给我念诗,给我做东西吃。
我生病她会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任性、暴躁、发脾气她从不会记恨我有多过分,我被她简直要宠坏了。
她说那天她听到到了我的嘶哑,看到了我的痛苦,明白我的挣扎,她知道我将要去做什么。
她说她愿意爱我,她决定用她余下的所有爱我,填补我的缺口。
她说她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她应该成为我的母亲。
可是她要死了。
我在那一刻终于败伏在那已经压在我头上许多年的“命运”。
我向各路神仙拜求,我向那么多神明祈祷,最后上帝给了她保佑。她开始好转了。
我承诺如果他可以救救她,我就在每一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向他祷告。
我答应陪伴他。
次年冬天,她旧疾复发,没有撑住,死了。
“答应我,乐。”
“请你,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