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走到洛瑶面前。
两人对视了很久。
最终洛瑶听见她无奈而轻柔地笑了一下,伸手摘掉墨镜,笑着叹息道:“一天不看着您,就准备到别的女人车上去了。”
“——您让我,怎么算这笔账呢?”
那一瞬间洛瑶就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商眠想说的话绝对不会这么温和,她与青丘泽的账固然重要,却是要往后放的。
而她现在所说的“账”则是……
洛瑶看着她熟悉而幽深的眉眼,心中警铃敲了两声,道:“魔尊大人有什么账,明天谈判桌上见分晓,会谈前提前接触恐怕和章程不符。”
“哦?”商眠漫不经心地把墨镜挂在胸前,含笑抬眸,“见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见我就是不符章程,是这样吗?”
洛瑶没接上她的话。
青丘泽刚看到她还有点发怵,这会儿觉过味来了,冷笑一声:“魔尊,您大驾亲至,不会就是为了和前妻叙旧吧?”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闲。”商眠不急不徐,乜了她一眼,“要么把家里外室小妾先处理干净了,要么别碰她一根手指。”
“不然见了血……我怕会让所有人前功尽弃。”
她已经威胁到这个份上,青丘泽知道现在应该明哲保身。
她最后不甘心地看了两人一眼,向洛瑶俯身行了一礼,坐上宾利开走了。
商眠目送着宾利,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
忽然,心平气和地转向洛瑶。
此时这条街上除了她们,再无其他生物。
连风都恐惧接近,默默绕开这次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峙。
万籁俱寂。
商眠面无表情,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她,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出从容迫近的声音。
就像捕猎者的慢条斯理。
洛瑶本该后退的,但出于种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她始终没有动作——就好像在以一种纵容而平静的姿态,迎接狩猎者的到来。
两人的距离终于近到耳语清晰。
商眠眉目冷艳而妩媚,因为没有一丝笑意,而显得锋芒毕露。她轻轻俯下身,在洛瑶闪躲之前,慢慢抽走了她臂弯里夹着的红玫瑰。
“殿下……”
她语调中带着叹息,几分慵懒,吐息在耳边犹如盛放的花雾。
“你是想要我的命么。”
洛瑶的心脏仿佛被这句暧昧的言语敲了一下。
她微微避开目光:“没有。”
“没有?”
商眠恍若温柔地笑了一下,眼睛都不眨,一点一点把那朵玫瑰在手心里揉碎。
洛瑶的注意力落在她修长的手指上,白皙指尖慢条斯理蹂躏着娇艳的花瓣,带着想要带她共赴地狱的恨,却早已沾上暧昧的欲色。
她松开手,任凭零碎的红雨落向地面,灰飞烟灭。
“殿下知道我为什么闭关吗,”她垂眸揉开指尖粘上的花汁,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因为我受不了。”
“我看着魔宫的一草一木,都会想起你从它们前走过的样子,我看见崖月,就会想起你凭栏远眺时的侧脸……”
“现在我不会自取其辱地问你有没有想起过我,我想问的是,青鸾上神,”她目光幽深,声音轻而又轻,“你想到过凛霜吗?想到过……我们过去的日子吗?”
洛瑶平静地凝视着她。
“想过。”
“……”
商眠的呼吸微微一滞。
“不止一次,是牵肠挂肚地想,朝思夜想地想,”她听到自己隐约透着紊乱的呼吸,“商眠……救回凛霜时,我向佛立下了一个誓,我不是没有心,我是没有第二次抛弃一切的胆量了。”
她雀羽般的眼睫微微颤抖,眸中满是某种类似痛苦的东西。
商眠错开视线。
她心里一面嘶吼着百年下来积攒出的恨意和疯狂,另一面又在下意识地,为眼前的女人而心疼得难以自抑,仿佛早已练成的肌肉记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哪怕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哪怕百年恨意巨浪滔天,在看到她的刹那间,依然会想焚尽自己来安抚神明。
她几近痛苦地笑了一声,一把带过洛瑶的腰际,垂下头,封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