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靠近,便是万丈深渊。
沈乔看见他右手无名指上的银质指环,还有捏在他手里的浅绿色手机。
她立马起身,“这是我的手机,你能还给我吗?”怕他不信,她紧接着又补一句,“密码是0712,不信你可以打开试试。”
申震锡却忽地笑了声,他饶有兴趣地捏着手机在指尖来回玩转,须臾过后,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我没你这么坏。”
沈乔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一时间不明白他的话,但也没心思揣摩,她着急要回她的手机。
就在即将拿到的时候。
男人指节分明的手忽然向上抬起,姿态漫不经心的,他手里的手机以一条完美抛物线的形式被抛掷出去。紧接着,一道接一道的碎裂声在空气扩散,那些匆匆驶过的黑色车子残忍无情地碾过,她的手机仿佛一团烂泥。
那是沈乔初到异国,第一次接受到的没来由的恶意。
“你干什么?!”沈乔红着眼吼道。
她义无反顾往车流里面冲。
她要捡回她的手机。
里面有她暗恋的证据。
“你不怕死啊?!”
从申震锡出现为止,他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冷漠的、平静的,但这一刻,仿佛有了一丝鲜明的裂缝。
他从身后拽住女孩胳膊往回带,却被换来响亮清脆的一记耳光。女孩就这样挣脱开他的桎梏,一头冲进来往密集的车流。
依稀还记得,她捧着那团碎成稀巴烂的手机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
“你说的,我跳下去就放我走。”沈乔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雍容华贵的男人,嘴角下沉,咬音里仿佛能泄出满腔的厌恶和反感,“我赢了。”
申震锡缓缓地抬了下单薄的眼皮,像掌控她生死的恶魔,他眼锋漫不经心从她红唇略过,然后直逼瞳仁,“怕什么,只是来见一面而已。”
“那你见到了,可以走了吧。”沈乔对他残忍至极,指尖发狠地嵌入抓她那只手的皮肉里。
可他却没有一丝痛意,像是错觉,他似乎格外享受,“真是好一双风情万种的眼,可惜了。”
沈乔紧紧咬着牙,漂亮的眉骨因他的暴力对待皱成一团,她愈发下死手地掐红他的小臂,“我让你放手。”
话音刚落,紧接着又响起一道喜出望外的女声:“欧巴?!”
沈乔不由又皱紧了几分眉头。
只见荆楚楚扭着细腰小跑过来,雪白的胸脯近乎往男人身上靠,她模样娇羞地搂着他另一只胳膊,“你怎么来了都不告诉我,我正打算去看你呢。”然后,顺势看见他抓着沈乔的那只手。
她暗暗攥紧了指尖。
男人任由女人靠近,却没看她一眼,手仍旧抓着沈乔,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高档总统套房的房卡,然后放进沈乔衣服口袋里,“还是老时间。”
沈乔咬着下唇,良久,似自嘲地笑了声。
她真是愚蠢透了,居然真的以为申震锡会放过她。
他可是一个从不讲信誉的人啊。
沈乔握着那张房卡攥得发白,青筋似乎都要迸出来,她轻闭了一下眼,再慢慢睁开时尽是漠然。
“要睡你睡别人去吧。”她将那张黑色房卡甩在申震锡身上,余光极淡地略过荆楚楚,“别再来烦我。”
说完,她头不回地进了公司大门。
身后,是男人磁性沙哑的笑声。
“走吧。”申震锡语调上扬,愉悦中似乎还透着丝淫·荡的风流气,他重重地捏了捏荆楚楚的翘臀,“睡觉去。”
荆楚楚娇盈盈地嗯了声,她挽着男人胳膊离开。转身的时候,眼神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沈乔。
……
“Esen姐。”沈乔敲门进去,“你着急叫我来有什么事?”
“乔啊,快过来。”Esen拉着她坐在沙发上,随即拿出一本精致的手册给她,“再过段时间就是你生日了,这里面都是些场地选择,你挑挑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沈乔拧了下眉,“这就是你说的着急的事?”
“是啊,你生日可不就是大事。”Esen笑呵呵道,“这时间也不多了,你先挑好场地我好尽快安排人布置。”
“我从来不过生日。”沈乔从沙发起身,眼神随之压下,仿佛要将那股翻涌而上的难过压住,可怎么强压还是露了一丝哽咽。
她记得小时候的一次,妈妈给她买生日蛋糕为她庆生,沈北连回来看见后莫名其妙就和妈妈大吵一架,她当时以为爸爸可能是遇见了不高兴的事才会那样。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只要她过生日,爸爸就会和妈妈发火。
她的生日,会成为挑起他们战火的开端。
为了不让他们吵架,沈乔索性就不再过生日。
“Esen姐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乔。”Esen要追出去,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心烦地捏了捏眉,回身拿手机,对着电话里的纪凯:“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好在纪凯早有准备,汇报了一件她最关心的事。
……
夜晚静悄悄的,像泼墨的黑。
奢华辉煌的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内,暧昧淫靡气息浓重,充斥着整个房间弥散不开。男人穿着宽松浴袍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昂贵精致的白纱窗帘被风吹得起起伏伏,他手里摩挲着一支深灰色打火机,烟灰缸里的烟头零星冒着星火,目光幽深难耐着,定定盯着阳台栏杆位置,像在出神。
软床上缓缓走下一个女人,纤腰细腿,丰胸翘臀,她浑身赤裸,通体遍布着细密深重的吻痕。
荆楚楚缓缓走向男人,余光不经意瞥见地上的套子时,脸颊羞红,她径直跨坐在男人腿上,纤细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青白烟雾呛得她皱了下秀鼻。
“心情不好吗?”她问,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阳台那,“你怎么一直看着那?”
“你怕死吗?”申震锡忽然问,眼神一直落在那,因为吞过烟的缘故,嗓音在这静谧的夜格外暗哑。
荆楚楚心头一紧,不明白他无缘无故的这么一问,只觉得此刻的他气息危险,仿佛能随时捏碎她的咽喉,可分明刚才他们还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男人慢慢收回目光,拇指轻佻地捏上她的下巴抬起,他面无表情地上下扫视一眼她赤裸的身体,嘴角含讥带讽地轻笑着:“不敢回答?”
只是这么轻轻一捏,荆楚楚感觉下巴都要脱臼,呼吸直颤,可她只能忍受着,不敢有反抗的力量。
“可她敢从这跳下去。”他噙着笑懒洋洋补充,“她真的,不怕死啊。”
这个“她”,荆楚楚动动脚趾头都知道是谁。
申震锡将女人从身上推开,他拿起一侧的烟盒,随手捻了一支细烟出来,点燃,青白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吐出,深邃锋利的眉眼似乎也柔和了些。
他走到阳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只要一脚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一团烂泥。
他低眉看着脚下幽深的虚空,遥远的记忆随之被勾了一部分出来。
他想起了,在韩国和沈乔的最后一面。
女孩打开房间大门便脱了脚下的高跟鞋,她光着脚走进洗漱台,对着镜子将耳垂上的两只银色圆耳环取下。
而他,懒懒倚着门看她。
透过镜子看见她的锁骨,纤长突出,从中间蔓延两肩。往下,是一枚奢贵精致的银质吊戒,接近心脏的位置。在白炽灯光照射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
他缓缓地勾唇笑了一下。
沈乔从镜中看见。
她转过身,顺着目光看向脖子上的银质戒指,然后抬头望着男人,猛地用力一扯,链条断裂,脖颈随之落下一道深重的红色痕迹。
她看见男人表情明显地变了一下。
“还给你。”沈乔将戒指扔在他脸上,出浴室门,“以后我不会再配合你了,我要离开这里。”
申震锡看着掉在脚下的戒指,脸色阴沉可怖,他弯腰捡起,追出去将沈乔拽回来,野蛮锁在怀里,“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扔的。”
他不管沈乔意愿,强硬地将戒指直直戴进她的无名指。
沈乔又要取下,却被男人扣着双手压在墙上。她气怒了,对着男人深恶痛绝:“我说了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再配合你演戏了听不懂吗?!”
“离开?沈乔,你未免太天真了吧。”申震锡大概气笑了,觉得她愚蠢透顶,还胆肥了,竟然敢和他说这种话,“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当初为了帮你挡掉你家族的联姻,我演了你四年未婚妻。现在好了,整个申家都在你手里,你没有任何忌惮了,我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沈乔扯唇冷笑,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我要走!”
“走?”申震锡轻笑一声,忽地又似兴致盎然,他盯着沈乔,慢慢松开手,然后看向不远处的阳台,“行啊。你从这跳下去,只要你能活着,我就放你走。”
沈乔攥着指尖,“你说的。”
她像一阵风,从男人身侧径直掠过,连多余动作都没有,抓着栏杆往下跳。
“你疯了?!”申震锡表情失控,抓着她的腰将她从栏杆上拦下,“这楼多高不知道啊?!不怕死啊?!”
沈乔面色冷漠,“我可以走了吗?”
申震锡惊魂还未定,听见她这波澜不惊的一句肺都要气炸,他愤怒地踹翻置在阳台一角的兰花花瓶,青筋暴起,“宁可死也要走对是吗?!”
“行,沈乔,你赢了,滚吧。”
沈乔说滚就滚。
……
“沈乔。”申震锡掐灭了手里的烟,“你是滚了,可你欠我的东西还没还。”
“我来,找你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