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将手帕递出去,“拿着,把额头的汗擦擦,仔细吹了风着凉。”
赵舒和茫然用手抵住额头,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冷汗裹身。
“你……”
自赵妍和手里接过丝帕,又胡乱往额间一抹,赵舒和感受着胸口剧烈的心跳,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请姊姊出去告诉我娘,叫她只管放心,她的女儿不是个会认命的!路还没走到头呢,谁又能知道来日是何光景!”
姊姊么……
赵妍和脸上浮出一抹极淡的笑,点了头便再度起身,“好,我会说给郡主娘娘听的。你再多休息一阵,我便不打扰了。”
这一次,赵舒和没有阻拦。
“……若真想叫郡主娘娘宽心,还是允了她进宫请安的牌子吧。旁人说的再多,也不比郡主娘娘亲眼见到你无恙来得安心。”
跨出门的前一刻,赵妍和如是道。
……
清宁宫。
娄皇后有些倦累地靠在软座之上。她才从紫宸殿回来,光熹帝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她已然有些心力交瘁,回到自己宫内却还有许多事等着决断。
“……陛下病重,虽有太医们轮番守着,却也离不开人伺候。”娄皇后拧紧眉心,强打着精神吩咐道,“宫内头四品以上、无所出的嫔妃,让她们按日往紫宸殿侍疾,次序便你们去排吧。”
孙宫正屈膝应下,面上却露出几分迟疑,“只是,宫内近来人心浮动,若叫嫔妃们去侍疾,会否……”
一句话说得欲言又止。
“早就是不宣之秘了,叫她们心中有个数也好。”娄皇后换了个姿势,神色恹恹地倚着背枕,“若是侍奉的好,或许还能给自己挣几分变数,若是……那也是各人的命。”
“……是。”
孙宫正又是一屈膝,见娄皇后面上倦意愈甚,自觉告退。
兰佩替娄皇后换上参茶,又撤去早已凉透的旧茶,这才出声,“您是菩萨心肠,都这当头了,却还想着那些个没有孩子的……”
“头先太医令来禀,说陛下、怕就这几日工夫了。”娄皇后眼中郁色深沉,面上却分毫不显,“好日子眼看要到头了,有些人自然就开始着急了。予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却能得她们三分感激,何乐而不为呢?”
“女君深恩,只是奴婢却担心其他品阶的娘子们会对女君生怨呢……”
兰佩眉头不展。
“四品以上的,好歹也得过陛下青眼,在宫里亦不算籍籍无名之辈,予给她们这个机会也是该的……四品以下的么,”娄皇后嗤笑一声,“再怎么扑扇翅膀,也飞不出自己的命数,保不齐还要生些不该有的心思,予又何必管她们死活。”
语调虽和柔,却暗藏太多的冷冽无情。这才是娄皇后,一个执掌后宫数十载的女人,又怎么会对皇帝的其他妃妾生出多少慈悲呢……
“说起来,荣婕妤近日可好?”
娄皇后突然问道。
“未听医女们说起过荣婕妤,想是一切都好,”兰佩顿了一下,“就是近来甚少出门了,整日都在小花园里头侍弄花草。”
“那也是陛下疼惜荣婕妤,这才在承欢殿里单独辟了花园,又移植草木,荣婕妤多上些心也属常事。”
娄皇后抿了口参茶,“……医女们没说荣婕妤有不好,那、有说好的吗?”
兰佩摇了摇头,“倒也不曾。”
娄皇后将杯盖搭在杯盏上,发出一声瓷器碰撞的脆响,“……是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娄皇后没有细说,兰佩自然也不会多嘴。
无非是年轻貌美的荣婕妤没有福气,留不住这长远的尊贵罢了……
兰佩在心中默默想道。
“这几日,就让太子和端王在宫里住着,不要里外来回地跑了。”
娄皇后继续吩咐道。
“是,”兰佩垂首应下,“太子妃与端王妃那里,是否也要一并知会呢?”
“确是要知会的,只是让她们各自在府里呆着就好,”娄皇后放下杯盏,“毕竟,还有皇嗣要顾呢……去吧。”
说罢便合上了眼睛,已然极倦。
兰佩又是一声应和,退后几步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