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抬到半空中的手又骤然无力的落下,即使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也还记得她曾和沉清酒说过的话。
她始终都恪守着自己的诺言,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
“小酒,是你吗?”
沉清酒的手倏然收紧成拳,从重逢到现在,这是她头一次这样叫自己。
看着眼前人迷离的双眼,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我。”
接到南以乐说她联系不到对方的电话之后,她终是不放心的亲自赶过来,但也幸好是过来了,不然这人怕是要这么烧傻在酒店了。
程怀亦问她,“你怎么来了?”
沉清酒没回答,而是叫了医院的救护车过来将人弄去了医院,酒店里什么药品都没有,而且她不确定程怀亦此次发烧和她的伤口有没有关系。
等一切都联系好之后,沉清酒又取了毛巾轻轻帮她擦拭着脸上浸出的汗水,进行物理降温。
程怀亦在这一瞬间彻底清醒,她伸手捏住沉清酒的手腕,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真实有力的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在了她的心上,如此真实不过。
这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沉清酒一路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南以乐等在门口,随着医生将人送去了急诊。
程怀亦望了一眼沉清酒独自离开的背影,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所幸一系列检查下来她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等护士替她挂上点滴离开之后,南以乐抱着胳膊站在床边,斜着眼睨她,“我说可以啊,这苦肉计都使上了,还说你不是为了人回来?”
程怀亦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的什么你心里的不比我更清楚?咱俩什么关系啊,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装的。”
“再这么说你就出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别呀,”南以乐搬了张凳子坐在程怀亦面前,看她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真不是?”
程怀亦无比认真与严肃地看过去,“还记得当初我说过什么吗?”
就算程怀亦没有提起,南以乐也一直记得她当初离开南屏时那副狼狈到极致的样子,当年那个平日里总是乐观开朗的阳光女孩,有一天却忽然红着眼睛坐在马路边上对他说,“以乐,我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对一个人动心了。”
原本以为掩藏进心里的爱意终究有一天会随着时光淡去,可直到看见程怀亦那日的奋不顾身之后才明白,她其实一直都被困于从前的岁月中。
这些年从来没离开过南屏,也从来没忘记过沉清酒。
于是南以乐直白的说,“可是我觉得你从来没忘记过去。”
程怀亦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冲他笑了笑,“也许吧,可能我想要记住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南以乐理解她的难过,“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小酒这么多年独自一个人,也是在等一个可能。”
程怀亦摇摇头,突然间笑得讥讽,“你要不也去挂一个号吧,精神科欢迎你!”
南以乐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被她这么一说直接破防,笑着骂她,“果然是退烧了啊,嘴皮子都变得利索了。”
“那可不得多谢你南大少爷。”
南以乐摆摆手,“哎,别谢我,说真的这次你真得好好谢谢人小酒,不管怎么样,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刚下手术,二话没说马不停蹄的就赶过去了。”
程怀亦一直看向门口的目光收回,随意的应了一声,“哦。”
“哦?”
“我看你还是操好你自己的心吧,人家说不定也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倒不一定真的想听见我去感谢她,我只要不烦她,人家估计就谢天谢地了。”
沉清酒楞在门外,生生止住了想要踏进来的脚步,然后鞋尖一转,整个人变换了方向,连着地上的光影一齐远离。
程怀亦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南以乐没有戳穿她,只是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你啊你……”
他有些责怪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出那句话,就算是让程怀亦知道了她和池俞安没有在一起那又怎样?那人追在沉清酒身后那么多年,大概早就明白了爱情没有如果这句话。
可只有程怀亦知道,这些年里,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曾无数次地写下那句:祝愿沉清酒所愿皆所得。
她这一生的期许就是愿她爱的女孩一生顺境。
哪怕从此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