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池俞安漆黑如墨般的眼眸不同,程怀亦的眼睛就像是含了一汪碧水那样清澈见底。沉清酒见过她风趣幽默的一面,也见过她开朗阳光的一面,但却唯独没见过她像那日一样沉静的时刻。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白色纯净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沉清酒裹着程怀亦临时买来的毯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南嘉鱼陪在她身边。
程怀亦穿着一件白色卫衣,来时的那件外套已经被雨水打湿,被她随意的搭在手腕上。药效渐渐发挥作用,沉清酒昏昏沉沉的斜靠着输液室的椅子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程怀亦正弯下腰蹲在地上,神情认真的帮她拢起散开的毛毯。
沉清酒动了动,嗓音有些嘶哑地叫道:“程怀亦。”
程怀亦抬头看到她醒来,四目相对之时,肉眼可见地呼出了一口气,她笑容明媚地站起身来,“你醒啦!要不要喝口水?”
南嘉鱼听见动静,放下手机,挑了挑眉毛,关切的问:“你好点了吗?”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沉清酒扭头看见还没离开的南嘉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多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南嘉鱼瞟了一眼她手中的纯净水瓶,转过身向着程怀亦毫不客气地说:“喂,她好歹还是个病人,水这么冰,去找点热水来。”
程怀亦恍然明白了什么,伸手拍在脑门上,匆匆留下一句,“小酒,你等一下!” 便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以至于沉清酒口中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南嘉鱼将胳膊撑在扶手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身边的沉清酒,“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南嘉鱼,南以乐你认识吧?就那个整日和程怀亦狼狈为奸的人,他是我的哥哥。”
沉清酒瞪大眼睛,惊奇于世界的渺小,看着眼前有些似曾相识的眉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南以乐经常提起来的双胞胎妹妹啊!我之前还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
南嘉鱼不拘小格的哈哈大笑,“是因为他总是看起来一副不是很靠谱的样子,所以说真的,也不是你一个人不相信。”
沉清酒觉得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上挑的眉眼在空气中流转,有种放肆张扬的美。
那一刻,她莫名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以后某天也许会和面前的这个人彼此成为好朋友。
美好的情绪是会相互感染的,沉清酒看着那张笑脸,心情不由自主也变得愉悦,她说:“那倒没有,就是从来没见过你,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南嘉鱼点点头,“我也是医学院的,护理系和你同级,虽然之前没见过,但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沉清酒看过去,脸上挂满了疑惑的神情,心想:她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出名了?
南嘉鱼凑近了一点,压着嗓子没头没尾的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程怀亦怎么样?”
沉清酒有些迷惑,她不懂南嘉鱼这句话里的意思,只能说,“很好啊。”
“就只是很好?没别的了?”
沉清酒迷茫地看着面前有些神秘的南嘉鱼,不懂她到底想问什么。
这时程怀亦端着一个纸杯回来,蹲在两人面前,无视掉南嘉鱼戏谑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将那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沉清酒手上。
因为发烧,沉清酒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看起来像个软糯的小朋友,细碎的刘海软塌塌地跌落在额头上,明亮的灯光照耀在眼睛里,像是揉进了满天星光。
程怀亦仰头看着她的眼睛,其实那时候她的心意就已经呼之欲出,几乎明显到每个人都能看出来,但唯独除了沉清酒。
临走的时候,南嘉鱼拍了拍程怀亦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道阻且长啊!”
后来沉清酒和南嘉鱼真的成为了好朋友,她们无话不说,却除了程怀亦,确切的说是沉清酒从来都不提。
事后逛街的时候,南嘉鱼挽着沉清酒的胳膊,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由衷地感叹到:要是没有程怀亦当初那一个月的早餐,想必她们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相识,更不会有现在的惺惺相惜。
沉清酒侧目看着她,这才明白了当初为何,明明这两个怎么都不对付的人,却会一起过来看她,并一块儿送她去医院。
原来程怀亦为了能让人过来看她一眼,不惜以早起一个月买早餐的代价来交换。
晚上,沉清酒犹豫着给程怀亦发了条短信,还没来得及说感谢的话,就只是问了一句你在吗,程怀亦的电话就及时的拨了过来。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小酒吗?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