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我所能,佩妮孩子。”
老人枯枝般的手臂从褴褛的衣襟中伸出,肖像中凭空出现的羊皮纸卷轴自动展开:“从古凯尔特战歌到妖精叛乱秘史,我对如尼文和魔法史的了解超过城堡的任何一个人——阿不思除外。”
“如果你想学习人鱼语、精灵语或者天文占卜——”奥雷留斯的声音就像一台锈蚀的留声机,佩妮望着卷轴上不断变幻的幻象:人鱼和精灵共舞,夜幕里的星座灼灼生辉。
奥雷留斯还介绍了咒语原理、魔草辨识甚至一些无魔格斗技巧。他自认活得久的优势就在于此,储存在大脑中的知识犹如一片海洋。
“或许您知道——”
奥雷留斯心怀期待,看着佩妮踌躇提出第一个问题。
“霍格沃茨的厨房在哪儿?”
……
自那以后,莉莉的袖口总残留着不同种类的糖霜——有时是覆盆子果酱的玫红,有时是巧克力碎的赭褐。她常常在晚饭后消失,宵禁时分才带着一阵甜腻香气回到寝室。
“梅林的裤袜啊!”伊莎丢下手中最新的《巫师周刊》,“你可算回来了!”
推门而入的莉莉眨着粘了细碎面粉的睫毛:“怎么了伊丝?”
“蒂拉去隔壁找玛丽聊天,三个小时还没回来,珈西这几天总不见踪影,你和佩妮也成天神出鬼没。”伊莎抓着蓬松短发苦闷地大叫,“整个晚上寝室里就剩我和这些会动的封面模特大眼瞪小眼!”
莉莉笑嘻嘻地把一根枫糖棒塞进伊莎手里:“佩妮还没回来吗?”
此时,佩妮正哆哆嗦嗦靠着石墙,听奥雷留斯教授逐页解析《变形术基本原理》。这是一本很基础的书,但奥雷留斯的阐述总能让佩妮眼前一亮,他鼓励她打破常规,从各种角度来思考魔法的底层逻辑,哪怕是用麻瓜的科学。
一周后的变形课,当麦格扶正方框眼镜,提问将活物变形成死物的难点时,佩妮第一个举起手。
“认知,关键在于对变形对象的认知。”
麦格的眼底掠过赞许:“不错。”她转身走向讲桌。
“也许有人会认为是魔法强弱,但事实是,活物变形术对于施咒者认知能力的要求甚高。在接下来三周课程,你们需要将把各自的乌龟变成一把茶壶……”
大家纷纷抓住课桌上缓慢爬行的乌龟仔细观察。麦格走到佩妮旁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
“伊万斯小姐,考虑到你假期生病尚未痊愈,如果施咒时感到滞涩……”
麦格教授的目光扫过她攥着魔杖发白的指尖:“你可以提交一篇转换咒原理分析的论文代替日常实践考核。”
整间教室投来视线,佩妮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麦格的用意,面带感激地说:“好的,麦格教授。”
一下课,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立即围拢过来,伊莎握住佩妮的手,蒂拉和匆匆赶来的玛丽七嘴八舌追问:“什么时候生的病?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们?去庞弗雷夫人那儿看过了吗?”珈西抱着书本在不远处默默驻足观望。
波特翘着腿跨坐到前桌椅子上:“我早就想说了伊万斯,你看上去轻了十磅!”
一旁的卢平欲言又止,小天狼星拍了拍波特的肩:“强悍的认知能力,但是詹姆,挪挪屁股,你裤兜的乌龟快要变成茶壶碎片了。”
佩妮别扭地想感谢大家的关心,忽然听见马琳在一旁严肃地说:“青春期营养不良可是会影响长高和发育的。”佩妮瞬时绷紧了下巴,扭头看向莉莉。
“营养不良……我像营养不良?”
莉莉眼神不自觉漂移到别处,她的身后,一众人齐刷刷点头。
当晚,佩妮独自坐在寝室书桌前,《变形术基本原理》摊开在“魔力守恒”章节,她蘸了点墨水准备继续抄写笔记,写了几个单词后不自觉地卷起袖子,端详自己细弱的手腕,耳边传来斯内普嘲讽她是只格林迪洛的声音。
居然拿那种长着尖尖犄角、有着瘦长手指的绿色水怪当参照物,佩妮咬牙切齿地想,瞎了眼的斯内普,他一定没有见过人鱼。
“不能光顾着学习了,明天开始锻炼吧。”佩妮默默在脑海里规划路线,“从礼堂沿着黑湖跑上一圈,绕过打人柳,然后……”未尽的话语消融在空中。
当大家骑上扫帚就能对抗重力,喝下特制魔药来控制肌肉,格斗只需要各自挥舞小木棍……噢,她会是第一个在霍格沃茨锻炼身体的吗?
城堡地下的厨房里,家养小精灵尖叫着打了个响指,熄灭掉莉莉释放出的烈焰。另一侧的地窖,斯内普终于清点好桌上的斑地芒、变色巨螺和龙肝,大脑短暂地放空了半分钟,掏出一个破烂的研钵开始埋头处理这些药材。
温室边,珈西塔娜在和人争吵,斯普劳特教授培育的巨型菖蒲遮掩住对方的身形。从门厅往上走,波特和小天狼星游荡在四楼独眼驼背女巫雕像的周围。间隔着一排盔甲士兵,奥雷留斯盘腿坐在光秃秃的橄榄树林里,抵住额头打盹。
六楼的级长盥洗室,佩妮久寻不见的桃金娘鬼鬼祟祟地躲在亚麻窗帘后。格兰芬多塔楼内,彼得顶着冲天发型,央求再和卢平来一把噼啪爆炸牌,伊莎和蒂拉盘腿坐在玛丽的四柱床上,争相向马琳安利着复古派和摇滚派。
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各个角落,每个人每分每秒都在作出选择,佩妮也一样,她提笔在书的页边画了一连串火柴人,起跳,空中翻腾,落地,最后一笔恰巧落在“魔力”这个单词上,看上去就像火柴小人踩着它大声地宣告:
一个麻瓜女孩决定要在魔法世界的缝隙里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