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枷靠近鸟笼仰天看向江引:
“小殿下,生死不过天,既然天没让你死,你就得活着。”
又说道:
“吉时已到…殿下,很多事,以后我们就会知道了…”
鸩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完。她说时,鸟笼黑柱融化,只剩江引孤零零地被吊在半空之上,寒光笼身半分,白身凄丽。
什么…什么吉时?
江引看着底下的她,又望向头上的魔,他脑子一片空白。
“献…献祭?”
这一夜太过,太过漫长,漫长到他的反应好像度过了一生。本就迟缓的反应更加雪上加霜。
鸩枷一直凝望着江引,她眼中深邃高傲,仰头而去实为睥睨。
小家伙任人摆布的模样,耐人寻味。
“殿下,献祭。”
她肯定了这个词。
左胸的空洞可见那对面的慈悲菩萨的怜悯之笑,眼眸半阖着阴郁。
肋骨裸露,寒光一点,显得白色刺目。
他们也没有给江引答案,也没有给江引作出反应的片歇,一切来得迅速!
马上,
五方之处骤然显现四鬼幻形高大神圣,幻形傲然睥睨,悬吊的江引处在其间渺小如尘埃。
江引抬头一瞬便被震慑,他猛地一颤,他们的目光如山崩巨石的压迫!
大殿无人王座之下,千百骷髅金光银辉带着悲悯神性,跪捧仰面拱卫着幻形所代表的五方宝座,其上就坐之人各式姿态,却有相同之处:
无人在乎江引,无人顾及他的死活。
江引晃啊晃,晃得百涩凋零。
江引脊骨像是冰锥刺骨一般,对于死亡的恐惧本能地让他想要挣脱,但双手桎梏的地方,乌鸦也在监视着盘旋!
他眼神虚弱无所定,一人悬吊在大殿中央,面对四周烂疴沉沦的死气朝他而来,脚下青铜盘开始震动!
‘噔噔噔…’
晃荡愈发像地崩山摧的爆发前夕!
江引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望着脚底下开始崩裂的震荡,震颤着全身的恐惧:
“放开我!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
他的喊声荡开回音。
“呵呵。”
只听见一人温柔轻笑一声后,青铜盘花纹裂开,光纹朝五方八极蔓延而来,如人间千川汇聚成海后,在江引脚下慢慢如树生长而上。
五极之上石龛千佛万神诡谲萎靡,眼色各异,朝他俯视而下。
“贺喜尊上成人嘉礼,吾等送上成人之礼。”
鸩枷正音一呵,回归原位,五极就位!五极守卫之上,魔尊依旧没有到场。
“贺喜尊上。”
“恭喜啦,小家伙。”
“哼,贺喜贺喜。”
“玩好……”
四人齐声说完,脚下光纹如根迅速沿上缠绕住江引。
身后神树光辉散开纹样繁丽,其上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从天地开始,到一双眼睛徐徐睁开,人间湮灭为之。
不仅如此!
神树的枝桠开始疯狂汲取那银丝垂坠的尸体,开始吞噬一切,来供给这不可遏制的野蛮生长!青铜枝向天际四周如蛛丝一般蔓延的同时,江引发现树根膨胀使得青铜盘如土地一般皲裂!
伴随着咔吱咔吱的金属声,桎梏住江引双手的束缚松开。在他坠下青铜盘之时,双手随风展开而被青铜枝如藤蔓缠绕,
“呃!”
身体再次停吊在了半空。四肢已被神树枝掩埋,就像一个祭祀。
一个远古的祭祀,不可言说连接天地的秘密。
青藤枝轻车熟路寻找到了家一般:
“啊啊啊啊啊!”
青藤幽幽而来化作枝蔓利尖,直钻进了江引的十指之中,直至手之两端的青蔓攀附着血管,沿着脉络延伸汇聚在心洞之中!
“啊啊啊啊啊!”
手先是一瞬的冰滑感,紧跟着仅一瞬十指连心的痛,便足以令江引昏厥过去。他的身躯再也不见血,眼眸苍白,如腐烂已久的死尸的灰白。
青藤将他升起,垂头如死的同时,神树骤然金辉万丈!神树中央惊现一双眼睛,带着神印和死亡,它被迫沉阖着。
石壁上神像破碎,露出万千苦相哀面,风吹拂过,空旷里传着沉重的低咛。
碎石坠落,如星辰陨落。
鸠迦准备再送他一份大礼,她挑起了江引下巴,逼着他抬头望去……
江引从痛中缓缓抬头仰天,瞥见了神树树冠之后,他彻底疯了…
他的思维震惊得癫乱扭曲,他不知道这场噩梦还会令他多么崩溃。
整个人就像浸透血海快被淹死时,到头来发现,血水来源于自己——他会死得彻底,带着绝望和无力。
“父亲!!”
他的全身被青铜桎梏,然而崩溃之时爆发的灵力使之神树震颤不已,青铜叶相互碰撞响脆而似虚妄梦境之音。
原来…
江引灰白的眼眸里倒影着许多如他一般的被神树汲取的身体。
有的腐烂不堪被树蔓缠裹,有的只露出狰狞的眼睛,青灰枯竭。
而其中最崭新的就是魔尊的尸体…
父亲的胸膛也是空洞的,但心胸里头的树枝已经枯竭了。
魔尊只有一位,魔心也是。他是它最忠诚的臣仆,甘愿以身作器,供养他的神祇。
所以世世代代的他们在用心等待着它苏醒。
等待着他们的神祇重新创造别样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