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引走在前面,许闻川跟在身后,临近夏日,深野的春绿逐渐沾灼湿热。
“许大夫,你看看我这皮肤怎么回事?也不知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这般了。”
山下小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都给许闻川看自己的皮肤,脸颊上,手臂上,不拘小节者直接扯开了衣襟,露出胸膛,其上无一例外的都是花肤遗留下的红疹。就像端午将至,神明许下的朱砂印烙上的印记。
只是,在江引看来刺眼又糜烂。
许闻川一路上,已分发了许多药包,说着沐浴什么的……江引抬手遮阳,他不喜欢这般炙热。
“哎……”
江引拉开衣袖:
“我为什么没有?”
许闻川眼前白皙粉嫩的皮肤上树影婆娑幽幽:
“这是毒。你自身修为足以抵消。”
边说着,他还拉下了江引的衣袖。江引瘪嘴不以为然。
“小郎君,来来来!”
他两还未路过钱门酒楼,金银夫人便像蹲守已久般从身侧突然冒出,拉住了二人,一左一右各一个。
“喂!”
“夫人……”
金银夫人今日看似朴素了很多,穿的素纱淡装,但仔细瞧去,全身珍珠白玉依旧是华贵奢华,不过只因素色看上去低调内敛了许多。
“我说了,帮我找到我家吉祥物的,重重有赏。”
说完,她睨了一眼柜台后的鸮。
鸮认真地敲着算盘,她算不来,正蹙眉苦恼不已……金银夫人眼中满是宠溺。
就这么一眼,眼前两人已经离开几步。江引拉着许闻川衣袖,昂头的脸上氤氲着娇气和满足:
“许闻川,我要吃街头那人的糖葫芦……”
“好,一会儿我们去看看。”
被冷落无视的金银夫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怔,叉起腰很是不满——龙的奖励都不要!真是傲慢的家伙……
她看着他们叉着腰的手忽然摊开,豪爽地摆了摆:
“给你们留着便是了。”
江引拿着糖葫芦跟着许闻川进入一座古寺,香火很旺,人坐人往,皆在祈祷等待。
而他在踏进后才反应过来!
“诶!”
许闻川将药笼放下后听江引惊呼一声后立马回头,就看到江引像触火一般向后弹去,他无意之间踩在门槛上。
这一下动静,吸引了庙中一些人的目光,许闻川拿着襻膊向他靠近,在江引耳边柔声提醒道:
“庙中门槛不能踩。”
说着,他欲要牵下江引,而此刻江引想着——自己是魔怎可能进入有神仙保护的地方?
于是边想着江引又试探地踩了进来,脚点了点地面,眼睛瞥着头顶没有轰轰天雷隐现。
这般怪异,让江引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这座古寺…
许闻川跟着江引的视线一块抬起了脑袋,左看右看,他笑着在江引耳边解释道:
“这座寺庙无神很久了。”
江引一怔,低下头看着许闻川,只见他的手放在自己身前已久。
“不早说!”
他忿忿而道,拍开了许闻川的手,咬着一口糖葫芦,悠悠大步走了进去。
许闻川望着江引背影,宠溺地摇了摇头,开始了自己的义诊。
江引则四处闲逛,他才发现这庙古朴的就像一棵林间古树,人不会在意,但它独自旺盛。
江引站在神像面前,抬头仰望而去,破损的神威风凛凛,单脚踏地,右脚抬起,左手托法器,右手指着底下渺小的人。
主殿神像残破,早已看不清面容,手持法器也断了几节,破损部分就那么散落在神的脚边。几桌上香火不断,蒲团上两个明显的塌凹,述说着无数祈愿。
既然无神,人又在祈拜谁?
只见跪拜的人,肤上红疹隐隐,右手时不时挠着,脸颊,身上,看上去也并不虔心的祈祷。江引勾唇,跟着人一道,抬手抵额,糖葫芦高于头顶,低头虔诚三拜。
身敬神明又如何?
他敬完神明转身看去,许闻川正专心致志地医诊着,他那里窗外阳光明媚地很。
——
同时碧空万里,不惑夫人也瞧着这片蓝天。独自一人坐在崖边一块巨石上,天地辽阔。
眼睛里独行的山脉,白云和风都归向一处尽头,但却无人知其尽头之处,凡人却为其未知神往而修炼成仙,她亦是。
她垂眸饮上一口,烈酒也不及她人生半分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