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簌簌声传来,她立马翻身一跃而下:
“师父!”
只见一个疯疯癫癫的老者抱着一堆废料,枯树残花,鸟的尸体,山野间人所丢弃的旧物等,垒得层层叠叠,看似摇晃却极为平稳。
玄桢哼着小曲,身体摇摇晃晃而来,他瞥见了一个陌生人影,径直从不惑夫人身边走过,不惑夫人擦了擦嘴,散去酒气后跟在玄桢身后进了山洞,一个人念念叨叨:
“师父,最近域内魔气错杂,师兄要我回来看看,果不其然有只魔便在孬孬身边徘徊,我不知他是何意,若他为了镇心石而来,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帝都近日也不太平,自从召见各方门派法师后,皇帝已有半年未曾露面。明面看似太子监国,然则禤乙国师以天象玄星挟国操持。
师父,我从帝都回来,一路上水灾不断,或大或小,我虽出手相助过几个乡镇,但好似水从四面天上倾泻而下般,愈来愈多。天不下雨,水从何来?”
“师父,近年魔物开始蠢蠢欲动,可是和魔心有关?若此般下去,孬孬又该做些什么?自从天命绛他身以来,神明就无闻无管。孬孬又是个无欲无求的孩子,他认为天下这般风平浪静,里头暗涌有何必去搅翻浪腾出海面。但我总觉得,孬孬不似我们以为的不谙世事,他在隐瞒什么?亦或者他在保护什么?”
不惑夫人一开口便是没完,她全然没有注意到玄桢被她像念经一般滔滔不绝的话浪折磨,他不满地斜了她一眼后不堪忍受,捂耳跑开了。
“师……师父,你收集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不惑夫人扶额,边说着便寻找自家师父的身影
玄桢消失在这密密麻麻的,乱七八糟的山洞里不知所踪,山洞里阴暗无比,潮湿的石壁,只有回弹着水珠滴落的声音。
不惑夫人摇了摇头,二十年前魔界一战后,师父变成这般无智之人,金玄宗全军覆没,这几年他们都不容易,不惑夫人想到了那孩子,他一人苦苦支撑着金玄宗,映河始终无法突破那道门槛,他始终为人。
山洞里终有一声不一样,不惑夫人哀叹一口气后,独自离开。
她的黑影尽头,蹲在旧物堆叠里的玄桢蹲在地上认真指挥着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提醒道:
“前面有水,要小心咯。”
——
许闻川还在给别人把脉之时,身后突如其来的重量依靠在自己脊背,腰间被一股力量卷紧,只听到身后人似故作萎靡传来:
“大夫,我好难受……”
而面前的病人突感到了来自手腕重压的慌张,看着大夫指尖泛白,心惊之下猛地抬头只见他轻颤的睫毛,鼻尖微红而无措的模样。
许闻川看了一眼患者,而后心血喷张地向后窥去…
江引从后依偎着他,他感受着许闻川脊背的薄凉透着他的清瘦,可是就是这般瘦板子,让他感觉到每时每刻的安心。自己确实难受,那恶鬼的仙人泪支撑不了自己多久,嘴唇泛白的他才是那个真正的薄凉纤弱。
患者难为情地看见了许闻川嘴角那幸福的上扬,并听见他说道:
“累了就睡吧。”
就这样,江引依靠着他,看着旧窗外的云雾清氲,耳朵贴着许闻川的背,闻着庙中香火味,听着他对各色病人的柔声嘱托,还有那些人的秘声祈祷竟让自己有了困意,沉重的眼皮不听自己的意愿强行合上,自己遁入混沌一般沉睡了……
许闻川义诊最后一位病人后,一切归入宁静。殿内香火袅袅,似仙宫之祥云。庙里空落落,香客患者都走了,夕阳西下只剩彼此。
许闻川探头向外看去,山涧雾气散去了一些,殿外上天泛微微霞光落幕,黑夜占据大半。
他侧头觑了一眼,身后人依旧依偎着自己,他从脊背上感受着江引沉稳平均的呼吸,他就这么安心地在自己身边睡去……许闻川无不感到满足,他信任着自己,他爱他因信任而流露出来的依赖。
人的欲望便是这般循序渐进,拥有些许便想要更多,从相识到此刻,许闻川已不再满足,他想要江引更多更多。
神殿静谧之中,垂眸看着圈抱住自己腰间的双手,在呼吸之间轻轻地握住了那人的手腕。在这神圣的地方,闭眸感受手尖来自属于江引的脉搏和心跳,静谧里炙热喧嚣。
两手叠抚在江引的手上,耳边孤蛩暗语微微,许闻川格外静心,他仰头看着破旧神像,内心心满意足。
在空荡荡的神殿里,
我心多有欢喜,只是你尚未可知。
殿内逐渐昏暗,红烛光下,神像睥睨庙殿,也俯瞰着这对。
夜渐昏,好似有一滴水激醒了江引的沉睡,他迷蒙地睁眼看见满目模糊里,素月淡淡。
“怎么不叫我?”
他揉着眼睛,惺忪的视线里只有许闻川。许闻川侧身看着眼前可爱的人,他睡的迷糊,脸颊红彤彤:
“你睡得香,怎舍得唤醒?”
江引在离开了他的身体那一瞬,又再次被许闻川拢回,他喜欢江引抱着自己的踏实。
江引贴着他的背,蹭了蹭:
“可你背后有伤。”
“不痛。”
江引轻睨一眼,微翘的指尖稍微用了些力勾划过许闻川的脊背,尾音挑逗:
“真的?”
身后的痛楚让许闻川立刻如扎了刺的山兔。
“嘶!”
江引剥开许闻川的逞强后轻哼一声,但不曾离开他的怀中,只是从背后让许闻川转了过来,让他好好抱住自己。
许闻川身上的草药味令江引踏实满足。
此刻黄昏逐渐浓郁至乌黑,素月愈发明亮,在这里黄昏璀璨,哪怕黑夜将至,也不再令人绝望。
江引懒散地依着,两人就这般看着窗外素月共赏片刻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