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伴星碎碎,摩挲在江引仰面的容颜上,他见月明,想起了那对眼眸,澄澈明亮有爱悯。
这一刻之下,他好想许闻川。
窗前寒风逼进,一只蝶盈盈飞,落在窗扉倚光探花,只探许闻川正专心致志提笔不知写着什么。
翦翦晚风戏玩着纸角,卷起寂静的心。
待许闻川抬头之时,香烬残余,窗外早已无光无尘,风谙知心痛处扎透片刻,他垂眸收起了情绪。
蝶在下一瞬变成江引坐在窗上,他的身躯遮挡住了微薄的月光照射而进,整个人朦胧地单手托脸看着烛光下的许闻川,在月光使得烛光意义非凡,明亮万分。
江引好奇歪着头:
“在写什么?”
“啊……”
而突然的人声惹得许闻川心颤手抖一刹,平复之后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专注落笔写字,不去理会这个拨乱他心弦的人。
江引见他不理自己,于是跳下。娇蛮地站在许闻川身边弯下了腰,贴近他的手。
仔细瞧去,许闻川拿笔的五指似层叠玉峰,撩雾引光缱绻……江引看着有些入迷,好像能体会到了咎癿痴恋他人之手的些许,略有些变态但确实如此。
“你在写书?”
他一瞥其上密密麻麻的字还有草木图,便知自己看不懂。
许闻川瞥了一眼江引观阅的模样,随着他的视线往回看,他好像———许闻川看向了自己手背到手臂的位置……
“疼!许闻川你找死?”
在江引眼中,许闻川露出的手臂一条肌肉的走线似夜色雪山绵延秀丽清冷的一线,他看得目不转睛时,额头受到许闻川笔尾敲打,吓了他一跳。
许闻川轻笑一声,“想看看嘛?”
“看不懂。”
江引又不识字,他才没兴趣看这些。
于是沿着许闻川的手,视线移向了他的面容,灯下重睫更似夜蝶展翅颤颤,它在冬夜轻软绵绵,引人坠湎。
江引撩拨的眼神直直盯着许闻川的面庞,在这双眼中似乎能看出花来。
许闻川沾了些墨,而后解释:
“天底下大夫稀少,医书更为稀少。当我面对疑难杂症时的手足无措,当我医治好此病,可若有后人复得时,若这份手足无措再次出现,后人无从查考病例诊断,没有先前疗法,一切又是一场空,又要从头再来。在重新等待的时间里又会有病人病逝,循环往复…本来不用再如此……所以我想把自己从医以来遇到的疑难杂症以及自己看医书时的一些心得解法记录下来,编制成书,这样可以给后人做个参考。你觉得好不好?”
许闻川说了很多,眼中愈发明亮。江引凝望着许闻川,眼中愈发汹涌。
许闻川喁喁软语继续说着,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些苦楚的悲:
“现在的我犹如身在茫茫冬夜,苦苦寻觅自己的方向。所以,愈发想要为与此时的我一般迷茫的后人留下一些什么……”
说完后,许闻川抬眸而去,眼中黎光辉映希冀,江引的眼眸就在自己面前,他正像自己梦中期盼的那样,眼中只有自己。
“人虽死,其思所想却会延绵永恒。哪怕我不在了,我也希望,我的爱亘古长存。”
江引耳边是他独有的温柔,他的声音,他的话语抚慰平静着自己的燥伏。眼睛欣赏着他的眉眼,鼻唇。可江引的眼眸太美了,许闻川只要一对视,又迅速垂下了自己的目光。
江引明白他的善良如吹风一样简单,只是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般为他人着想?
蹲在许闻川身边的自己想要更了解他,想要更贴近这个人的气息——江引不由自主地慢慢起身,在微微上仰的视线里,见许闻川眼波眉岫,馥郁清香袭鼻,垂下的发丝坠在心间缭绕。
许闻川怎会感知不到…他握笔的手越来越紧,喉咙也越来越紧。
江引用眼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不知道自己眼中拥有多少柔光春夜,只知面前的他愈发炙热难耐的脸庞。
江引最是喜欢见许闻川面对他时被自己挑逗的模样,他想多见…常见。
缱绻抬眸再望去,他的眼角也沾得一袭……
自己的手背挨着江引的指尖,许闻川垂下头,趁他不注意地收回自己的手。落下了笔,也落下了眉眼,那一瞬,也落进了江引的眼眸里。
江引看着他,触手可及,他的呼吸牵扯自己的心跳,他温温柔柔,有些局促春意暗涌,他的眼神波动涟漪在彼此呼吸里。
江引感受夏夜灼烧着他的每一寸思绪,他眼中多有迷离。
自己愈发不受控制地靠近的同时,许闻川的气息就愈发包裹住自己,他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在默契地逐步加重,这种感觉太过蛊惑…
“诶……”
他被许闻川拉起,眼前一瞬的混沌眩晕后,他落在许闻川怀中。
江引坐在许闻川腿上,他的双手包裹着自己的双手,许闻川抵在江引肩头,说道:
“我也想给你留些什么。”
江引恢复理智,暗暗腹诽许闻川很是一根木头的无趣:
“你能给我什么…”
江引觉得明明一个吻就够了——他本是不以为然,许闻川只说道:
“认真一些,看手,看纸。”
“许闻川!”
许闻川将他搂得更紧,江引的脖颈上一阵一阵的似有似无而令人更加在意的酥痒热气。
江引迫使自己冷静,将注意看向彼此的手,他的手清瘦但很有力量,包裹着自己的手的同时,引领自己写下一笔一划。
“这两个是什么字?”
江引看着纸上周正漂亮,笔划如呼吸一般流畅的线条,他心中怦然一击。
他还不认识这两个字,但他已经爱不释手地抚摸了数遍。
“江、引。”
许闻川一字一字仔细认真地回答。
“你的名字。”
江引一怔,看着笔下两字,许闻川温柔地看着他,嘴角是止不下的笑意。
他自私地希望江引在人间有所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