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的睫毛颤了颤,眼皮快速划动一下,都被崔屿尽数收眼底。
崔屿心下了然。
他在装晕。
所以崔屿现在能进来这个屋子,多半是贺浔的授意。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但按现在的情况,贺浔没什么问题,而且冯管事也没表现出焦急的神色。
张都安应该也没有发现真相。
崔屿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现在就是一个上了贼船的小喽喽,只能寄希望于驾船的老大技术能稳一点,别一个漂移猛扎进巨浪里,最后连人带船翻了个底朝天。
既然你要装病,那你就装像一点。
看了一眼贺浔的情况,崔屿往炉子里丢几片安神香,找了把椅子坐下,随手拿一册书打开。
室内烧了地龙,比屋外暖和不少。
很安静。
十分安静。
只余下书页翻动的“哗哗”声。
明明所爱之人都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他为什么还不来动手动脚?
我怎么会期待他对我动手动脚?!
贺浔躺得辟股疼,下半身一阵发麻,由于装晕不能睁眼,看不到崔屿的动静,而崔屿还跟猫似的,啥声响都没发出来,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养蘑菇,贺浔心下难耐。
那书有那么好看吗?
有你的《霸道侯爷狠狠爱》好看吗?
贺浔悄咪/咪睁开眼睛想看看崔屿到底是怎样如痴如醉地看书的。
这么一望,崔屿半张脸笼在暖融的灯光中,像一只圆圆鼓鼓的汤圆。
真是岁月静好。
但与贺浔所见不同的是,这只“汤圆”其实是芝麻馅的,崔屿早早就注意到贺浔朝自己投过来的目光,他装作浑然不觉。
“叭嗒——”
立起的书倒下,连带着崔屿的头一起倒在桌子上。
贺浔赶紧闭眼,单手抓住床单。
怎么回事?
他忍耐了半刻钟,终于再次睁开眼睛,大胆把头扭向崔屿的方向。
崔屿他……好像睡着了。
估计是被安神香熏的。
………
翌日,天蒙蒙亮,崔屿小心翼翼从桌子爬起来,摸了摸脑袋。
他昨晚被贺浔盯得发毛,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一阵惊悚。
一开始,崔屿看书,贺浔就在那直勾勾地盯着他,自以为没人发现。
崔屿无奈,就装作不知情,硬着头皮继续坐在椅子上。
但手里的书太过枯燥乏味。崔屿受不了,倒头装睡,希望贺浔不要用那种看猴的眼神打量自己。
谁曾想,贺浔反而出乎意料地从床上爬起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一会儿捏崔屿的指骨,一会儿挑他的头发……仿佛崔屿是个很好玩的小玩意。
冷不防地,贺浔在身旁道,“看来你还是个正人君子。”
心爱之人躺床上竟然还能睡觉,也没有占自己便宜,这不是正人君子是什么?
崔屿不敢动一下,但总感觉贺浔不是在夸他。
“趴在桌子上睡第二天不会腰痛吗?”
“但总不能让你睡在我床上吧?”
贺浔轻轻地说道,往香炉里头又添上了好几片安神香,伸手戳戳崔屿的脸颊肉,叹口气 ,“看来只能让你睡得香一点了。”
崔屿:“……”
半夜,贺浔不知道哪来的兴致,去外头吹了一宿的风笛。
这能睡得下?
这怎么能睡得下?
尽管安神香在炉子里烧着,但崔屿自幼在药草堆中长大,对这种药用香早有了抵抗性。在加之候爷宛若短兵相接的风笛乐曲尖利地在崔屿耳边炸开,聒噪刺耳。
天呐,没人告诉侯爷他吹的曲子跑调了吗?
崔屿被折磨了一晚上,想睡不能睡,想起不能起。
姓贺的夜猫子终于在凌晨之时,爬回床上掖好被子,假装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天还没有醒来。
天杀的。
这么有活力的人还是要早点下药让他在床上多躺一躺才好。
不然这床摆在房间里也没有用处。
崔屿的杀意经过这一晚上的洗礼赫然升起,而且滚滚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