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屿一阵恍惚,面对着贺浔渐渐逼近的面庞,他眨巴眨巴眼睛,不自觉地紧张吞咽口水。生病难受不可怕的,被疼晕这件事情也压不垮他,最重要最恐怖的事情就是——那时他所有的记忆还鲜明地存在着。
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在崔屿脑海快速的过了一遍,两遍,三遍……每一遍都是那么地触目惊心。
崔屿的魂魄跟一只中矢的在半空于事无补地“扑棱扑棱”着,然后失力垂直跌在地上的鸽子一样。
要死翘翘啦。
“我……还好。”崔屿抱着被子。
这个时候两个人都装成无事发生是最好的。
“要不要喝水?”贺浔给他倒上一杯茶水。
崔屿口中干涩:“那来一点。”
直到清甜的水液缓解了喉咙的难耐,崔屿捧着杯子,上目线款款对上了床头柜上的螺钿花瓶,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这好像不是在我房间里。”
“是,当然,你睡在我的床上。”贺浔倾身,手掌擦过崔屿微凉的指尖,及其自然的接过崔屿手里的空杯,再接上一杯水递到自己嘴边,喉结滚动。
他……的嘴对着我喝过的地方。
崔屿捏着手,神色不明,嘴巴半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贺浔捏着杯子问到:“你在找人?”
“阿平在哪里?”
崔屿打算撕了他。
“生情香”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他甚至提都不提一声。
又不是哑巴。
崔屿果然在找那个愣头青矮冬瓜。
贺浔略微思考,只要略微出手就能轻易挑起事端:“你果真要问?果真要听?那好吧,我就实话实说了,他不要你了。”
在窗外猫着的阿平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差点儿翻窗冲上前去破口大骂:你不要信口雌黄。
崔屿眼皮抽搐:“啊?”
这突如其来的走向让他措手不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意味着什么?”崔屿呆若木鸡的。
“昨天可一直是我在照顾你。从盖被,守床,到换衣,擦身,都是只有我帮你……一项一项不假他手。”
贺浔的声音异常暗哑低沉,悠长的贯入耳道,仿佛狼面对着它的占有物投下自己的气息,贺浔手指有力地捏住了崔屿的肩膀,下一刻,他用丝绸手巾擦掉了崔屿嘴角的水痕,动作轻柔,带着眷恋与温情,“就像这样照顾你。”
崔屿眼睫挣动,看着那雪白的丝巾被贺浔对折翻转了两次塞入衣袖的夹层内,他一时觉得有点恍惚。
“你被谁上身了?”
心里的话被他不设防地说出来去。
“你觉得呢?”贺浔咬牙切齿。
崔屿当即道:“什么都没有觉得。多谢侯爷贴身照顾我。”
“那个,府里没人了吗?”
怎么就轮到你照顾我了?
“你难道想让别人替你换衣服?擦汗?喂水?”
崔屿“刷刷刷”摇头,“那你扒我……衣服了?”
贺浔低着头,“累了吧,再睡一阵。”说罢就把被子摊开往崔屿身上盖。
言下之意是:你还是好好闭嘴吧。
这一刻,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道为何,崔屿脑袋里头横生了不好的预兆。
“我可以回自己的房里睡吗?”
“不行。”贺浔干脆利落地拒绝。
“为何?”
“有些事情你好像没跟我说明白吧。在事情没有说明白之前,你得一直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贺浔把崔屿按在床上,制止住了他准备起身的动作。
在那一刻,贺浔的话语沉重地压/在崔屿的脊背上,崔屿他石化了。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空洞地望着远方。
贺浔这是来清算旧账了。
有些事情该来还是得来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感觉你不太想睡觉。”贺浔暧昧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唇角勾着一股笑意。
那是当时崔屿使命嘬的吻痕。
它形状圆润,颜色鲜艳,惹眼异常。
“你不想睡觉,倒是想睡我。”
崔屿:“!!!”
天要亡我。
都完了,完蛋了,滚球了。
石化的崔屿原地裂成好几瓣,七零八落地滚到地上,毫无生机与活力。
“说话,你是哑巴了?”贺浔提着崔屿跟拎小鸡仔似的。
“那天,下雨了。然后我去收被子,不小心淋了雨然后发烧,脑子烧糊涂了。”
贺浔罕见地沉默了,他目关凝着在崔屿的那张张合合的嘴上,莫名烦躁。
“你的意思是说你糊涂了才想跟我睡?!”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毛病。
毕竟这里头还有生情散的一份功劳。
但贺浔此时的面色阴翳,说话的声音也是加重的。如果不是念及崔屿大病刚醒,他说不定会一巴掌把他摁地上再“睡”一次。
“没有糊涂。”
崔屿硬着头皮。
“那天,那天……”
贺浔的脸色可算好些了,“难不成是你情难自禁?”
崔屿咬了下舌头,败下阵来,“我……确实是情难自禁。”
“所以你对昨天的事情应该记得清清楚楚吧?”
“对。”崔屿昂起的头终于还是垂了下来。
贺浔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双手抱胸,翘腿坐到崔屿跟前,靴子抵着床头的雕花木罩,“你记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