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不说明你就没有错。”贺浔把进攻的姿势收回来,抱胸像教训孩子一样板着张严厉非常的脸。
他投给药老一个眼神,眼神里的意思大概是:看看你教的孩子!你会不会教?你不会教让我来。
但药老此时只顾着看崔屿的脸,像看到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似的,他甚至想说一声:要不,徒弟你再哭几个?
这个一个生在伦理世界的世人皆知的事情,虽然这种现象并不好,可能还会造成不良的风气,但是,往往大部分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履行着这一个定理。
那就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崔屿之前不哭,因为他觉得哭没有用,毕竟他就算不哭都有人宠着。
崔屿不经常哭,但不代表他哭得不煽情。
大概是和贺浔待久了,在加上前前后后的事情折腾一番,使得崔屿“装”起来十分熟练。
贺浔的“演”带着浮夸的成分,而崔屿则不然,主打“虽然我有错,但是我委屈”,加上他那容貌的优势,不自觉地会让人泛起一层怜爱。
想着:他都这么委屈,这么可怜了,那干脆就这么算了吧。
可是这么容易就“算了”,根本不会让人长记性。
“我错了。”崔屿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是,难道候爷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贺浔的眉毛掉了下来:这明明是我要说的话。
“你倒是说我错什么了?”
崔屿抱着贺浔的袖子,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你和师父偷偷瞒着我什么了?”他把问题用“投石车”击穿贺浔坚如磐石的“城墙”。
“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坦坦荡荡的。”
又一击从前方向贺浔投掷了过来。
但崔屿适时的丢下一个台阶,“我知道候爷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关系的,确实你们哄我骗我瞒着我是因为不像让我难过。但是,我还是舍不得候爷。”
这时,只要贺浔顺着台阶下去,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
但贺浔不同凡响,不比常人。
这个台阶直接把他自己架上了一个更高地。
崔屿设想中贺浔的回答是:我也是因为不想让你伤心,算了,都没事了。
嗯,皆大欢喜。
但贺浔的脑袋里头想到是:我难不成还要给他编一个难言之隐来?
药老呆若木鸡,未成想过他的徒弟就离开自己几年,怎么变成了这副令人陌生的模样?
都已经扭曲成这样了。
在贺浔的视线由崔屿转向药老的那个瞬间,一道堪比流星的光斑在他的脑子里面飞速而至又飞速离开。
他仿佛受到了神仙的指点,在冥冥之中充满能量。
他张开嘴巴,长眉颦蹙。
崔屿几乎在那个瞬间与贺浔对视,心下振奋:快下台阶啊,随便应两句就可以了。
贺浔的声音如清泉水灌入崔屿的耳朵中,“嗯,确实。你猜想得不错,我是有难言之隐。”
可能是那声音的“清泉水”灌太多了,让崔屿恍惚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也进了水:“?”
他歪了歪头,眼睛中的疑惑瞪得大大的。
这是要下台阶的意思吗?
贺浔:“你若好奇,我便说给你听好了。”
崔屿:“啊?”
你肺痨,残疾,风寒得的还不够,还要再抖出一个难言之隐来?
贺浔的头低了下来,声泪俱下:“其实,其实,我是早产儿。”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象征性地代表一下现在崔屿的表情,那个东西一定是一张大面洁白不曾有过一道折痕的白纸。
因为没有料想到这个回答,崔屿的面部表情甚至来不及变幻一下。
他呆滞在贺浔跟前,半响,终于蹦出来了一个字:“啊?”
早。产。儿。
这这这……能是什么难言之隐?
这不应该是师父携恩图报的内容吗?
太生硬了。
太不自洽了。
药老再次欲言又止,眼珠在深深的眼眶中不曾转动一下,像是被生生定住了一般。
贺浔继续道:“他们都说早产儿身体不好,可能是我命里就不应该来这个世界上。若是你知道了会不会嫌弃我是早产儿身体不好,时常带病叨扰别人。或许,我原本应该更年轻一点,因为这个事情,我老了几个月。”
他是一个自卑的人……个毛线!
崔屿的下巴掉在地上,他着实想不到贺浔会这样说。
他在发什么癫痫病啊!
“而且,有些人还说,早出生的孩子长不高。”贺浔句句泣血。
崔屿:“……”
你告诉我你信这一些?
“侯爷你已经很高了。”崔屿绝对不是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