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种习俗。”冯管事听到这话,便重重点头,接着提醒贺浔道,“但也不一定非得是送心上人,可能是……“冯管事停顿半响,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决定实话实说,他伸着脖子:“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多了呢?”
后面那句话贺浔全当他没有听到,继续捧心问,语气纠结,“你说,那我那么随便地把香囊给他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随随便便地给上去,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对所有人都这样?然后就认定他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应该在郑重的场合把东西郑重地给他。
但冯管事并不这样想。
不太好?
那怎样才算好?
冯管事不忍直视地站在贺浔面前,胡须下的嘴巴说的话似冰冷的锥刀:“侯爷,难不成你还得要焚香沐身,再亲自给香囊打个漂漂亮亮大小合适的蝴蝶结然后双手供佛似的捧上去才算合适不成?”
贺浔扭头不再去看冯管事那拉得老长的一张脸:“……”
这是他人生二十几载寥寥可数的几次“感性”,但此刻的“感性”被冯管事徒手撕个粉碎,偏偏这时,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毫无察觉。
冯管事继续叨念着,“侯爷你想这么多还不如早点熄灯睡觉。”
他根本不理解。
贺浔摇头,“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如此?你又怎么能主观臆断这就是我在多想?”贺浔的话术故作深奥,事儿精一旦上了他的身便彻底下不来了,他开始对冯管事评头论足,“你呀,就是人老了,对任何事情都不看好,思想太消沉。平时多吃点甜的让自己开心开心。”
他指着冯管事皱成疙瘩的眉毛,证实自己的观点道:“看,就是因为你喜欢吃苦瓜,你的脸才像苦瓜一样苦哈哈的,光就瞧上一眼,就觉得舌根发涩。”
“关苦瓜什么事?”冯管事问。
照这个意思喜欢吃苦瓜让自己的看起来苦哈哈的,那侯爷喜欢吃饴糖怎么没觉得你甜滋滋的呢?
反而说话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酸味。
但贺浔这个人就是喜欢把没理的事情说成有理的,尽管这是一种歪七扭八的道理,但他丝毫不顾,就是会根据自己的歪理延展出一套新的、完整的理论,一旦论道起来便喋喋不休的。
若是你再想和他讲讲道理——
冯管事道:“我的意思是,人家都没跟你好好说话呢,你一个人瞎想些什么呢?这么瞎想有任何什么意义吗?”
贺浔登即扶案而起,几乎是十分笃定地答道:“崔屿他当然说了,这可是他主动找我拿香囊的!”
冯管事迅速抓住了一个重点:“崔屿?”
这是说,侯爷和崔屿混在一起了!
“你就说,崔屿他是一个主动的人吗?他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就是对我表达情意的意思吗?”贺浔他还杠得有条有理。
冯管事没再动作,似乎是被贺浔给说服了。
“他确实不是一个主动的人。”
但他是一个狡猾的人。
冯管事迟疑一会,斟酌着用词,“照你的意思是,他对你有感觉,然后呢,你也对他有……那个模糊的意思。是这样吗?”
贺浔几乎是立马回应:“没有的事情,我对他没什么用意!”
“既然没什么用意,那你没事问这个干什么?候爷要是真的没有意思,那么正常来说,你对他应该是漠不关心,浑不在意的。”
怎么还这么嘀嘀咕咕,疑神疑鬼的?
这么一句话,倒把贺浔点醒,他的手指抵在自己的下巴。
贺浔恍然大悟,但他的表情却带着一种茫然,看起来不是那么地清醒。
“你的意思是……”
还没说完话,冯管事就替他把话补完了,“你可能都他有一种异样的感情。”
“原来我们这是两情相悦。”贺浔把手抓紧,把衣服布料抓出深深的折皱。
他把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滋味!
冯管事:“……”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以冯管事活了这么久的阅历和经验来看,这一切可能是候爷你单方面地拥有着感情,这叫做单相思,又名“一厢情愿”。
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起,动作一气呵成,关门前,他不忘沧桑地在最后说上一句,“候爷早点睡。”
嗯,梦里什么都有。
门“嘭”一声关紧,窗外传来蛙叫。
“呱——”
两。
“呱呱——”
两情相悦。
“呱呱呱——”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会对他反常地这般……这般顺眼。
不仅是顺眼,还觉得他有点有趣。
夜半三更,贺浔把眼睛睁得滴溜圆。
他……他睡不着了。
贺浔的脑子里头充斥着“崔屿”“崔屿”……快被他塞满,连续不间断地向他输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