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大门口用绳子牢牢栓着的黄狗心有灵犀地:“汪?”
真的是冤枉它了。
大黄狗一路目送着他们在院子里头走走逛逛,东碰碰,西逛逛,不曾吠过一声。
里室上了锁,没法进去。
要说贺浔也是当大爷当久了,崔屿原本还在问:“进里室还是打声招呼吧,不然人拿我们当贼。”
感觉和侯爷出来一趟,自己身上好像莫名染上了一缕贼气。
做什么事情都不自觉地开始鬼鬼祟祟的,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贺浔反手把门锁撬开,真诚地看向崔屿。
“……惨了,你说晚了。”
崔屿:“……”
死手,动作这么利索干什么?
你一个侯爷做这种事情怎么这样熟练呢?
贺浔把撬锁的银丝收回手心,问,“你想学么?我教你。”
您从哪里看出来我这么好学的?
崔屿挣/扎半天蹦跶出一句,“学……这个以后也用不到。”
“嗯。”贺浔点头。
崔屿诚恳说,“半夜撬锁被发现,因为跑不快,一会就能被逮住送衙门。”
贺浔:“……你还怪老实的。”
崔屿就当这是在夸他。
打一进门,就能看见床上躺着个人,跟要死过去一样。
贺浔走上前去,躺在褥子上的“死人”手指动了动,发出暗哑的声音,他认错了人,听到脚步声,就闭眼道,“小召,你回来了?帮我拿杯水。”
小召。
这应该是跟随他的那个猎户的名字。
贺浔还是有那么一点残存的良心的,不想连杯水都不给人喝,他拿起茶水缸倒了满满一杯水递过去,嘴角扯着抹笑,看上去尤为虚情假意。
“你是叫宁远,是吧?”
找到了。
宁远的眼睛抬起来,正好可以看到贺浔的脸,他的手攥紧,猛地抓住被角。
寒风从他们未关紧的门扇刮了进来。
宁远不说话,嘴巴紧闭,不吭一言。
贺浔问崔屿:“是不是,我吓着他了?”
崔屿:“有点像。”
有的人虽然实话实说,但贺浔听着这大实话脸却僵硬了。
他想把自己耳朵捂住,不然,捂住崔屿的嘴也行。
“等等。”崔屿扬手把宁远的被子掀开。
被隐藏的东西展露无疑,全部出现在崔屿眼前。
宁远藏在被子下的身体,那一长一短的双腿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右腿只剩下半截,用白布蒙着断口,虽是止了血,却还是渗着黄/色的水液。
这是,被砍断的腿。
崔屿愣愣地看着,脑子里头想的是:师父没说啊!
由于崔屿的这个动作,宁远剧烈地挣动,额头上突起青筋,甚至开始发/抖,只可惜他如今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的一次反抗,他只能用尽力气朝外面吼一声,“小,召,赶人!”
崔屿可以清晰地看见,宁远的眼球充血发红,那张脸也因怒气而红得泛了一层淡淡的紫色。
贺浔与崔屿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有动作。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姗姗来迟。
“你们是谁?”
声音很大,像把刀子扎入崔屿耳道,想装没听到都难。
崔屿和贺浔同时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那个人身上背着一只死翘翘的白毛狐狸,可以明显地看出她是个女子,但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纤弱瘦小。
女子的肩膀和胳膊覆盖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的,身体结实又健康,两条长长的胳膊打着赤缚,虽有肌肉但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糙”,这个人的气质竟然可以将柔和与爽利巧妙地融和在一起。
小召把猎来的狐狸从身上解开,抽出腰上的猎刀,刀锋直直对上崔屿,满脸警惕,像野兽竖起了耳朵。
白刃上还沾着未洗尽的血迹,应该是那只死狐狸的。
崔屿看着那恍着寒芒的刀尖,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指我不指他啊?”
小召皱眉,就听见崔屿委屈道:“明明你不用刀都可以将我打趴。”
贺浔在暗处默默地捂住了脸。